第九章

在张真源系统而耐心的帮助下，宋亚轩的成绩迎来了质的飞跃。原本在中游徘徊的名次，稳稳地进入了年级前一百，甚至偶尔能触碰一下前八十的门槛。这在普通班已是相当亮眼的进步，连老师都对他刮目相看。

但距离按照成绩划分的理科重点班，依旧隔着一条看似无法逾越的鸿沟。那里是张真源雷打不动的领地。

一次月考发完成绩，宋亚轩捏着卷子，蹭到炸鸡店柜台前，下巴搁在冰凉的台面上，像只大型犬一样唉声叹气：“张哥，我已经用尽洪荒之力了！可离你们班那个分数线，还差着好几十分呢……要是能跟你一个班就好了，天天都能问你题。”

他说的无心，带着点撒娇的抱怨。张真源正低头擦拭柜台的手却微微一顿。昏黄的灯光下，他能看到宋亚轩眼底真实的沮丧和向往。

一个班。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张真源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那意味着，不用再隔着走廊遥遥相望，不用再计算着课间十分钟能否“偶遇”，可以拥有更多……理所当然待在一起的时间。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疯狂地滋长起来。

下一次至关重要的、决定分班的期末考试前夕，张真源对着自己的复习提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知道，以宋亚轩目前的势头和天赋，拼尽全力或许能再前进十几名，但绝无可能进入重点班。而他自己，正常发挥，稳居前三毫无悬念。

除非……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唐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考试那天，数学卷的最后两道压轴大题，难度极高，是专门为了拉开顶尖学生差距而设的。张真源审完题，思路清晰流畅，解答过程几乎要跃然纸上。但他握着笔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一排排埋头苦写的同学，似乎能感受到远处某个考场里，宋亚轩正在与这些难题艰难搏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将笔尖移开。他在最后两道大题的解答区，只写下了几个关键的、看似走入死胡同的公式步骤，然后便停住了。他亲手为自己完美的答案，画上了不完美的句号。 那空出来的大片空白，像一种无声的、惊世骇俗的宣告。

交卷铃响时，他平静地放下笔，心里没有太多失落，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平静。他用这被主动放弃的几十分，去赌一个渺茫的可能。

成绩公布那天，宋亚轩冲进炸鸡店，脸上是兴奋的红晕：“张哥！我这次进步了二十名！老班夸我了！” 随即他又垮下脸，“但还是够不着你们班的门槛……唉……”

张真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份分班名单推到他面前。

宋亚轩疑惑地看去，目光在重点班名单上扫过，没有张真源的名字。他心头一紧，赶紧往下找，终于在普通班的名单上，看到了“张真源”三个字，紧挨着自己的名字。

“这……怎么回事？！”宋亚轩猛地抬头，眼中全是震惊和不解，“张哥你……你失误了？！”

张真源垂下眼睑，避开他探究的目光，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嗯，最后大题没做好。”

“怎么会……”宋亚轩看着他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个荒谬又难以置信的猜想。他想问，是不是因为……但看着张真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又把话咽了回去。这个猜想太沉重，太不可思议。

他最终只是用力地拍了拍张真源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混合着遗憾、心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窃喜：“没事！张哥！以后我罩着你！我们在一个班了！”

张真源看着他脸上纯粹的笑容，很轻地“嗯”了一声。

窗外阳光明媚，照在宋亚轩灿烂的笑脸上。张真源想，或许，这道选择题的答案，他并没有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