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帐中沉默：昏睡时的质问
楚营的夜依旧带着边境未散的沙尘味，中军帐内烛火昏黄，映得帐壁上的军图影子忽明忽暗。我靠在榻上，左臂缠着厚厚的布条，伤口传来阵阵灼烧般的痛感，额头更是烫得惊人——该死的古代，连支抗生素都没有，不过是被箭风刮破的皮肉伤，居然还引发了低烧，浑身酸软得提不起力气。
“再把烈酒加热些，纱布要完全浸透，别留死角。”我哑着嗓子指挥，视线落在虞姬忙碌的身影上。她褪去了战时的短打，换回了水红绣桃花的曲裾，此刻正蹲在炭盆边，小心翼翼地提着铜壶加热烈酒，纤长的手指被热气熏得泛红，却依旧动作轻柔，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扰到我。
自从边境一战归来，她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提随军的要求，也不再用秘密要挟，只是沉默地守在我身边，事事亲力亲为。我本想让军医来处理伤口，可一想到那些只会用草药乱敷的庸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索性凭着现代军医的知识，一步步指挥她操作。
“羽，这样可以了吗？”她端着温热的烈酒和干净纱布走过来，声音轻得像羽毛，狐媚的眼底满是小心翼翼的担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我点点头，强撑着坐起身，左臂微微一动，伤口便撕裂般疼，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虞姬见状，立刻伸手扶住我的后背，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轻柔却坚定。她身上的熏香混着我脖颈处的兰花体香，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形成一种让我莫名心烦的暧昧气息。
“按住伤口周围，别让血渗出来。”我咬着牙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她乖乖照做，掌心贴在我的肩头，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让我身体下意识地僵硬了一瞬。作为现代特战兵，我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这种过分亲密的照料，比伤口的疼痛更让我浑身不自在。
烈酒浸透的纱布敷在伤口上时，剧烈的刺痛让我眼前发黑，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虞姬看得心疼，忍不住伸手想用衣袖帮我擦拭，却被我偏头躲开。
“别动，按流程来。”我语气冰冷，不是故意苛责，只是这种失控的脆弱让我本能地抗拒。她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更用力地按住纱布，指尖微微泛白。
整套消毒、换药、包扎的流程下来，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低烧带来的昏沉感越来越强烈，眼皮重得像灌了铅。虞姬扶着我躺下，替我盖好薄被，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那个偏执黏人的模样。虞姬转身慢慢褪去外衣，留下月白内衫，轻手轻脚地躺在我身侧，刻意避开了我受伤的左臂，保持着一丝克制的距离——既守着约定，又怕触碰到我的伤口，那份小心翼翼，看得我心里莫名发堵。
“你……好好休息，我守着你。”她轻声说道，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带着淡淡的熏香，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脸上，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实在没力气回应，闭上眼睛，脑海里还在盘算着军制改革的细节——边境一战暴露的安防漏洞、士兵战斗力的参差不齐、粮草运输的低效……这些事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盘旋，可低烧带来的昏沉感越来越强烈，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昏睡中，我似乎陷入了一场混乱的梦境。梦里既有加沙战场的枪林弹雨，又有楚营的刀光剑影，刘邦的冷笑、韩信的算计、项氏宗亲的刁难轮番上演，最后画面定格在边境山坡上，虞姬扑过来替我挡箭的背影，还有她那双满是泪水的狐媚眼。
“别……别过来！”我下意识地呢喃，手臂猛地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瞬间清醒了几分。
帐内烛火依旧摇曳，夜色更深了。我微微睁开眼，模糊中看到虞姬正侧身对着我，俯身看着我，指尖悬在我脸颊上方，似乎想触碰又不敢。她的长发垂落下来，发丝拂过我的脖颈，带着淡淡的熏香，痒得我心头一麻……
我本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察觉到她的动作——她缓缓低下头，鼻尖凑近我的脖颈，轻轻嗅着我身上的兰花体香，像是贪恋某种失而复得的珍宝，呼吸都带着一丝颤抖。紧接着，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锁骨上，烫得我心里一颤。
她在哭？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假装依旧昏睡。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脆弱，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沉甸甸的迷恋。
“羽……”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一丝位置？”
她的指尖轻轻落在我的脸颊上，触感细腻温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顺着我的眉骨缓缓划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瓷器。
“羽。”她低声呢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我的手背上，烫得惊人，“我喜欢你的军事谋略，喜欢你的果断，喜欢你挥枪时的霸气，甚至喜欢你对我冷酷模样……我以为，只要我够坚持，只要我够热情……”
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带着深入骨髓的委屈与不甘，指尖微微颤抖：“我为你挡箭，为你熬夜照料，为你放弃随军的执念，为你收敛所有的野心……我的迷恋，我的热情，真的感动不了你吗？”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泪的尖刀，精准地刺穿了我故作冷漠的伪装，扎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她泪水的滚烫、她声音里的绝望，还有那份跨越性别与身份的执拗——她明明知道我不是原主，却还是一头栽了进来，这份孤注一掷的勇气，让我既敬佩又无奈。
我心里一阵翻涌，愧疚、触动、无奈、烦躁……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胸口发闷。我承认，她的付出我看在眼里，她的坚持我记在心里，边境那一战，她奋不顾身替我挡箭的瞬间，我心里确实有过一丝动摇。可这份动摇，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作为现代特战女兵王，我骨子里信奉的是专业、高效、纪律，厌恶一切拖泥带水的情感纠缠。在我看来，感情就该是平等尊重的，而不是像这样，用付出和泪水来绑架对方。她的迷恋太过沉重，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紧紧困住……
更让我烦躁的是，面对她这般媚人又脆弱的模样，我竟然越来越习惯“西楚霸王”的男性身份，甚至会下意识地以保护者的姿态对待她——这简直是个危险信号！我苏轻羽，在现代也是个回头率超高的美女，怎么穿越后，思维反倒有些男性化了？难不成这具身体的原主执念，真的能潜移默化影响我的心智和性取向吗？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她压抑的哽咽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她“有触动但不是爱”，想告诉她“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我该如何跟她解释现代的情感观？如何让她明白，我追求的是平定天下的霸业，是整顿军制的理想，而不是这种儿女情长的纠缠？在这个女子只能依附男子生存的时代，况且我又不是男子，我的话，她能懂吗？
就在我思绪混乱之际，虞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指尖猛地停在我的脸颊上，哭声也戛然而止。她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狐媚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像雨后的蝶翼，鼻尖泛红，嘴唇微微颤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泪痕，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楚楚动人得让人心疼，连带着那份执拗的期待，都显得格外卑微。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震惊、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像是怕惊扰了美梦，又像是终于等到了答案揭晓的时刻。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像是要烫伤我的皮肤。
“你……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又舍不得，指尖依旧停留在我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让我浑身僵硬。
我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神太过复杂，有委屈，有不甘，有脆弱，还有一丝执拗的期待，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既想靠近又怕被拒绝。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默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心头。我能感受到她掌心的颤抖，能闻到她身上的熏香与我身上的兰香交织的气息，能看到她眼底那份近乎卑微的渴求。身侧的被褥因为她的动作微微凹陷，温热的体温，能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提醒着我们此刻同榻而眠的亲密，这份距离感的反差，更让气氛尴尬得窒息。
我心里暗自自嘲：苏轻羽啊苏轻羽，你在战场上杀伐果断，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都面不改色，怎么现在面对这个美人的眼泪，却变得如此手足无措？真是丢尽了特战女兵王的脸！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说“有”，是欺骗她，也是欺骗自己；说“没有”，又太过残忍，毕竟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用性命保护我。我对她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有”或“没有”就能概括的。
我敬佩她的勇敢，感激她的付出，心疼她的执着，却也鄙夷她用感情绑架的方式，厌恶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这份跨越时空、跨越性别的情感，太过沉重，与我追求的自由、高效、专业格格不入。
“羽……”她见我迟迟不说话，声音里的期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落，泪水流得更凶了，“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对我来说就够了。”
她纤长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动作带着最后的挣扎与渴求，身体也下意识地向我靠近了些，胸口几乎要贴上我的手臂，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脖颈，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能听到她压抑的呜咽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隐隐作痛。
可我还是说不出那句“我喜欢你”。作为现代特战兵，我不屑于沉溺在这种儿女情长中，更不允许自己被感情左右决策。整顿军制、打造强军、平定天下，这才是我穿越而来的使命，才是我该专注的事情。至于女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是乱世之中的累赘。
更让我警惕的是，看着她这般柔弱媚人的模样，我心底竟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甚至下意识地想将她拥入怀中安慰——这太不对劲了！我明明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现代女性，怎么穿到女版项羽的身体里，就有几分男性思维走向了？是这具身体的执念，还是虞姬的狐媚诱人气质，影响到了我的心智走向？越想越觉得荒谬，我自己也是美女，怎么反倒被另一个美女勾得思维跑偏了？
我猛地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冰冷得像霜：“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虞姬眼底最后的期待。她的指尖僵在我的脸颊上，随即缓缓收回，动作僵硬而失落。她没有再靠近，只是乖乖地躺回原位，侧身对着我，后背微微颤抖，显然还在哭泣。帐内的沉默愈发沉重，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身侧的被褥传来轻微的起伏，每一次颤抖都像一根针，轻轻扎在我的心上。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背上，带着浓浓的悲伤与绝望，可我不敢回头，也不想回头。我怕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模样，会忍不住心软，会打破自己坚守的原则。
过了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我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我的手腕，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像是怕惊扰到我，又像是怕自己再陷进去。“好好睡吧，我陪着你。”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与失落，语气里的黏腻不见了，只剩下淡淡的委屈，像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说完，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弹，只是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后背依旧微微起伏。我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愧疚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可理智却告诉我，这是最好的选择。同榻而眠的亲密距离，此刻却像一道鸿沟，将我们隔在两端，明明肌肤相近，心却隔着一层说不清的东西……
沉默了不知多久，我再次陷入昏睡。梦里依旧是混乱的战场与朝堂，只是这一次，虞姬的身影反复出现，她的眼泪、她的质问、她的委屈，像一根根刺，深深扎在我的心里。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帐内烛火已经燃尽，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晨光透过帐缝照进来。我微微侧头，看到虞姬还保持着侧身的姿势，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帐顶，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显然一夜未眠。她的眉头微微蹙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阳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肌肤莹白细腻，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美得让人心颤。
察觉到我醒来，她立刻转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轻声问道：“你醒了？伤口还疼吗？”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复杂。这个偏执、黏人、甚至有点不择手段的女人，其实也不过是个渴望被爱，还藏着点皇后野心的可怜人。她的迷恋或许沉重，她的方式或许极端，可那份真心，却假不了。
可我依旧不能回应她。我是苏轻羽，是来自现代的特战兵王，我的使命是整顿这落后的古代军制，打造一支真正的强军，而不是沉溺在儿女情长中。这份跨越性别的情感，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无法回应的难题。
我轻轻动了动胳膊，伤口的痛感减轻了些，低烧也退了不少。虞姬见状，立刻坐起身，想伸手扶我，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显然是怕我抗拒。我没有说话，只是撑着身子坐起来，目光落在帐外渐渐苏醒的军营上。整顿军制、平定天下，才是我该走的路。至于虞姬的情感，或许只能让时间来慢慢淡化。
只是，看着她眼底的泪痕，和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迷惘。或许，在这个乱世之中，有些情感，终究是身不由己。而我这有几分心理男性化倾向，更是让我心惊——这身体明明是婀娜多姿的女子身体，这份“西楚霸王”的身份，到底还会给我带来多少意想不到的改变？
我站起身，走到帐边，推开帐帘。清晨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吹散了帐内的暧昧与沉重。远处的军营已经渐渐苏醒，士兵们开始操练，呐喊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机与力量。
我望着远方的山峦，握紧了拳头。不管未来有多少纠葛，不管虞姬的情感有多沉重，不管西楚霸王这个身份，会带来多少改变，我都必须坚持自己的初心。整顿军制、打造强军，这才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也是我唯一能坚守的东西。
至于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拉扯，或许，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只是我没想到，这场始于胁迫的纠缠，会在沉默中，埋下更深的伏笔，在未来的日子里，掀起更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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