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间歇

汴京城西的窄巷里，法海被踩碎的钵盂碎片还闪着冷光，孙悟空刚收起金箍棒，李悟清正蹲在地上踢石子，嘴里还嘟囔着“下次再敢欺负俺，定要拆了他的破庙”，两人间的火气还没完全散。

忽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伴着抽噎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跌跌撞撞跑过来，灰布裙上沾着泥污，左边脸颊又红又肿，显然是刚受了委屈。她看见巷里的动静，却没躲，反而直直冲过来，张开胳膊挡在法海身前——此刻法海正瘫在地上喘气，发髻散乱，模样狼狈。

“别打他了！”小姑娘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执拗，“你们别打他了，现在看见谁都觉得烦，再打下去，只会更闹心！”

孙悟空挑眉，双手抱胸看着她，金箍棒还斜倚在墙边，泛着淡淡的金光：“小丫头，你倒说说，俺老孙惹你了？”他指了指地上的法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是这秃子先动手打你，又要灭妖族，关俺何事？俺没一棒子敲晕他，已是留了情面。”

李悟清也站起身，凑到孙悟空身边，打量着那妖童——他六耳微动，听出这丫头身上有狐族的灵气，却还稚嫩得很，显然修行尚浅。“就是，”李悟清叉着腰，毛茸茸的耳朵晃了晃，“是他先欺负你，又要抓俺，俺哥帮俺出头，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

妖童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依旧没挪开脚步：“我知道他坏，他刚才看见我，就说我是‘害人的小妖’，上来就打我脸……”她揉了揉红肿的脸颊，声音低了些，“可我爹娘说，凡事别太较真，气坏了自己不值当。你们刚才打得那么凶，他已经没力气了，再打下去，你们也会像我现在这样，看谁都烦躁，何必呢？”

孙悟空闻言，愣了愣。他低头看向小姑娘，见她虽委屈，眼神却清明，不像是被吓傻了，倒像是真的在劝他们。他想起刚才和法海对峙时，心头那股火窜得厉害，若不是李悟清提醒破绽，怕是真要动狠手。

李悟清也挠了挠头，没再反驳——他刚才确实气得尾巴直竖，可现在听这小丫头一说，倒觉得刚才的火气有些没必要。

妖童见两人没说话，又小声补充：“我叫阿狐，家就在巷口的破院里。刚才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来，他说不定还要抓我。”她顿了顿，又看了看地上的法海，“只是……别再打了，好不好？他再坏，也已经被你们打败了，再打，就成了咱们欺负他了。”

孙悟空盯着阿狐看了片刻，忽然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算你这小丫头片子有理。”他转头对李悟清说，“走了，糖葫芦摊说不定还没彻底收摊，再去看看。”

李悟清眼睛一亮，立刻忘了刚才的不快，拉着孙悟空的袖子就往巷口走。路过阿狐身边时，他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颗还带着温度的野果，递了过去：“这个给你，吃了能消消肿。”

阿狐接过野果，指尖碰到果子的暖意，眼眶又热了热。她看着两个灵猴的背影——一个身姿挺拔，金箍棒在阳光下泛着光；一个蹦蹦跳跳，尾巴在身后轻轻晃着，渐渐消失在巷口。再低头看地上的法海，她忽然觉得，刚才那股烦躁劲儿，好像真的跟着风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