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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帕子惊鸿,初闻其声

尘缘误:殿下的掌心月

绣花针在苏晚指间颤得厉害,线迹歪歪扭扭,像条挣扎的小蛇。她额头渗着汗,不是热的,是急的——那水红裙丫鬟说半个时辰来取,可这才过了一刻钟,她手里的桃花瓣连轮廓都没补全。

春桃在一旁搓着手,急得团团转:“姑娘,要不……奴婢试试?”她拿起备用的丝线,刚要下针,又怯生生地缩了手,“不行不行,奴婢的针脚太粗,肯定会被看出来的。”

苏晚咬着唇,盯着帕子上那半朵花。原主的针脚细如游丝,她绣出来的却像毛毛虫,这么明显的差距,别说二小姐,就是随便哪个丫鬟都能看出不对劲。

“不能按原来的绣法。”苏晚忽然停了手,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学的是服装设计,懂色彩搭配,也懂构图,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原主绣的桃花是写实的,层层叠叠,讲究逼真。可她手笨,做不到。但她可以简化线条,用更明快的色彩过渡,突出桃花的灵动,而非精致。

说干就干。苏晚挑出更深一点的桃红色丝线,不再执着于细密的短针,而是用稍长些的针脚勾勒花瓣边缘,再用浅粉色在中间晕染,像画水彩画那样,让颜色自然融合。

她的动作依旧生涩,偶尔还会扎到手指,渗出细小的血珠,她只是吮掉血迹,继续埋头去绣。春桃在一旁看得呆了,喃喃道:“姑娘……您这绣法,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苏晚头也不抬,声音带着点喘,“试试新样子。”

她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与其笨拙地模仿原主,不如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去弥补。

时间一点点溜走,窗外的日头渐渐往西斜。就在春桃忍不住要再次催促时,苏晚终于打了个小巧的结,把最后一根线头藏进布纹里。

帕子上,那朵桃花算不上精致,却透着一股鲜活的灵气。花瓣边缘带着点随性的弧度,颜色从花心的嫩粉一路过渡到瓣尖的艳红,像刚被晨露打湿的样子,比原主那半朵规矩的花,多了几分生动。

“成了……”苏晚松了口气,手心里全是汗,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

几乎是同时,院外传来了脚步声,那水红裙丫鬟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绣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

春桃赶紧把帕子叠好,用干净的纸包了,迎上去递过去:“姐姐,绣好了。”

那丫鬟接过帕子,拆开纸包看了一眼,眉头先是皱了皱,似乎在诧异这绣法的不同,但随即又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哼了一声:“算你们识相。”说完,转身就走。

苏晚和春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总算是过去了。”春桃拍着胸口,“不管怎么样,没被挑出错就好。”

苏晚点点头,心里却没那么轻松。她知道,这只是侥幸。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她未必还有运气蒙混过关。学绣活,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绣活上。春桃给她找了些最基础的绣样,她从最简单的平针开始练,手指被扎得布满小针眼,晚上疼得睡不着,就借着月光在心里默画绣线的走向。

她的进步不算快,但贵在认真。渐渐的,她的针脚稳了些,虽然离原主的水平还差得远,应付些简单的活计却足够了。李嬷嬷来看过一次,见她绣的帕子虽然不算顶尖,却也规矩,又听春桃说她“脑子还没完全好”,便只叮嘱了句“好好养着,别耽误了差事”,没再苛责。

苏晚松了口气,以为日子能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却没料到,麻烦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天下午,苏晚正在屋里绣一方素色的鞋面,春桃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慌张:“姑娘,不好了!前院出事了!”

“怎么了?”苏晚停下针,心里咯噔一下。前院,三皇子还在吗?

“是……是二小姐,”春桃喘着气,“她拿着您绣的那块桃花帕,想给三皇子殿下看,结果不小心把帕子掉进鱼池里了!”

苏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掉进鱼池?那帕子……

“二小姐急坏了,说那帕子是她最喜欢的,非要找出是谁绣的,让重新绣一块一模一样的!”春桃的声音都在发颤,“刘管家已经让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查到咱们头上的!”

苏晚只觉得一阵头晕。重新绣一块?她那天是急中生智才绣出那朵花,现在让她原样复刻,她根本做不到!而且,二小姐要找的是“绣帕的人”,这一去,不就等于直接把她推到三皇子面前了吗?

“不能让他们找到!”苏晚脱口而出。

“可……可怎么躲啊?”春桃快哭了,“府里就这么大,一查就能查到是您绣的。”

苏晚咬着唇,脑子飞快地转着。躲是躲不掉的,只能想办法应付。

“春桃,你去告诉刘管家,就说我……我还没好利索,绣不了精细的活计,怕耽误了二小姐的事。”苏晚急中生智,“再说说好话,看看能不能请别的绣娘帮忙。”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先示弱,把责任推出去。

春桃点点头,赶紧跑了出去。苏晚坐在绣绷前,却再也静不下心。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果然,没过多久,春桃就回来了,脸色比刚才更白:“姑娘,没用。刘管家说,二小姐指明了要原来的人绣,说您绣的桃花有灵气,别人绣不出来。他还说……让您现在就过去,二小姐在前院的水榭等着呢。”

苏晚的心彻底凉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就去,大不了就是被二小姐训斥一顿,只要她低着头,不抬头看,应该就不会见到三皇子。

“我知道了。”苏晚站起身,理了理身上洗得发白的灰布襦裙,“走吧。”

春桃想跟着,却被苏晚拦住了:“你留下吧,万一……万一我回来晚了,把剩下的鞋面收一下。”她不想让春桃跟着自己受罚。

春桃眼圈红了,点点头:“姑娘,您小心点。”

苏晚没再说话,跟着来传话的小厮,一步步往前院走去。

侯府的前院比后院精致多了,青石板路铺得平整,路边种着名贵的花草,廊下挂着精致的宫灯。一路走来,遇到的丫鬟小厮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显然是因为有贵客在。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尖。

小厮把她带到一处临水的水榭外,停下脚步:“你自己进去吧,二小姐在里面。”

苏晚点点头,攥紧了衣角,抬脚走进水榭。

水榭里很安静,能听到风吹过水面的声音。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一个娇俏的女声带着点娇嗔:“殿下您看,就是她,这帕子就是她绣的。”

殿下?!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三皇子也在?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听到那娇俏的女声又响起:“你怎么不说话?抬起头来,让殿下看看你。”

是二小姐的声音。

苏晚的身子僵住了,手脚冰凉。她不敢抬头,死死地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奴婢……奴婢苏晚,参见二小姐,参见……殿下。”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连她自己都能听出来。

水榭里安静了片刻,没有人说话。苏晚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浑身不自在。

是他吗?是萧煜吗?

就在她紧张得快要窒息时,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忽然响起,像是玉石相击,带着点清冷的质感:

“不必多礼。二小姐说,你绣的桃花很特别?”

这是苏晚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她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她甚至能想象出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或许是微微垂着眼,嘴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弧度?

不,不能想。

苏晚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回神,低着头答道:“回殿下,奴婢……只是胡乱绣的,当不起‘特别’二字。”

“胡乱绣的?”二小姐的声音带着点不满,“我看你是谦虚了。殿下,您看这帕子……哦对,帕子掉水里了,所以才让她再绣一块。”

“无妨,”萧煜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情绪,“既然二小姐喜欢,就让她再绣一块便是。不必为难她。”

“殿下说的是。”二小姐的声音立刻变得柔和起来,“苏晚,听到了吗?殿下都发话了,你可要好好绣,不许偷懒。”

“是,奴婢遵命。”苏晚连忙应道,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没有兴趣见自己的样子。这样最好。

“好了,你下去吧,尽快把帕子绣好送来。”二小姐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是。”苏晚如蒙大赦,低着头,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水榭。

直到走出很远,远离了那片临水的区域,她才敢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刚才在水榭里的那几分钟,对她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没有看到萧煜的样子,甚至没有敢抬头看一眼水榭里的陈设。但她记住了他的声音,低沉,清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那是属于云端之人的声音,与她这种尘泥里的人,泾渭分明。

苏晚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苏晚,记住今天的感觉。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不要有任何幻想。离他越远越好。

她转身,快步向后院走去。阳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单的影子。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水榭里,萧煜的目光落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殿下,怎么了?”二小姐见他若有所思,好奇地问。

萧煜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绣娘,似乎很怕生。”

他没说的是,刚才那个女子低着头,露出的脖颈线条很细,像易碎的瓷器。而她说话时的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一种奇怪的清澈,不像府里其他丫鬟那样,要么谄媚,要么怯懦。

有点意思。

萧煜的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兴味。

这朵躲在尘埃里的小桃花,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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