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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绣活生变,意外重逢

尘缘误:殿下的掌心月

从水榭逃回来的路上,苏晚的心跳就没平复过。萧煜那道看似平淡的目光,落在身上时像压了块石头,直到远离前院,她才敢大口喘气,手心的汗把衣角都浸湿了。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春桃在院门口踮脚张望,见她身影出现,连忙迎上来,上下打量着她,“怎么样?二小姐没罚您吧?三皇子……您见着了吗?”

苏晚摇摇头,又点点头,混乱的思绪一时理不清:“没罚我,让我再绣块一样的帕子。至于三皇子……没看清,我一直低着头。”

“没看清才好,没看清才好。”春桃拍着胸口,像是比苏晚还紧张,“那种贵人,咱们远远躲开才是正经。”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走进屋坐下。重新绣帕子是躲不掉了,可那天情急之下绣的桃花全凭感觉,现在要原样复刻,简直比登天还难。

“春桃,把那方帕子的绣样找出来。”苏晚咬咬牙,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

春桃连忙从柜子里翻出原主留下的几本绣谱,里面夹着些剪下来的花样。苏晚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一张画着桃花的薄纸,虽然和她那天绣的不完全一样,却也能勉强参考。

她把绣绷重新绷紧,挑出丝线,准备开工。可指尖刚碰到针,那天在水榭听到的声音就莫名响起——低沉清冷,像含着冰,让她手腕一僵,针尖差点又扎到手上。

“怎么了姑娘?”春桃见她手抖,担忧地问。

“没事。”苏晚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绣布。不能想,不能分心,她现在只是个绣娘,唯一的任务就是把帕子绣好。

接下来的两天,苏晚几乎把自己埋在了绣绷里。她比之前更刻苦,对着那张桃花样反复琢磨,从配色到针脚,一点点比对。可越是刻意模仿,绣出来的花瓣越显得僵硬,没了那天的灵气,倒像是描葫芦画瓢,透着股笨拙。

“这样不行……”苏晚对着帕子叹气,把绣了一半的布从绷上拆下来。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那天的绣法是她下意识用了现代设计的思路,随性又灵动,现在刻意复刻,反而失了神韵。

春桃在一旁看着着急:“姑娘,要不……就这么交上去?二小姐未必细看呢。”

“不行。”苏晚摇头,“二小姐是要拿给三皇子看的,万一被看出敷衍,咱们俩都得遭殃。”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正犯愁时,院外传来李嬷嬷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苏晚在吗?出来一趟。”

苏晚心里一紧,连忙起身迎出去:“嬷嬷。”

李嬷嬷穿着一身深褐色的比甲,手里拿着个锦盒,见了苏晚,脸色不算好:“听说二小姐让你重绣桃花帕?”

“是。”苏晚低着头应道。

“哼,”李嬷嬷哼了一声,打开锦盒,里面是块莹白的软缎,“二小姐嫌你上次用的棉布太糙,特意让我送块云锦来,让你用这个绣。三天后就得要,你可得上点心,别给绣房丢人。”

云锦?苏晚抬头看了一眼,那缎子质地细腻,光泽柔和,一看就价值不菲。用这种料子绣桃花,对针脚的要求更高,稍有差池就格外显眼。

“嬷嬷,奴婢……奴婢怕是绣不好这云锦。”苏晚下意识地想推辞,她连棉布都绣不利索,哪敢碰云锦?

“绣不好也得绣!”李嬷嬷眼睛一瞪,语气更厉,“这是二小姐的吩咐,你敢抗命?我告诉你苏晚,别以为摔了次脑袋就能偷懒,要是耽误了差事,我立马把你打发到庄子上喂猪去!”

说完,她把锦盒往苏晚怀里一塞,转身就走,留下苏晚僵在原地,抱着那块贵重的云锦,手脚冰凉。

春桃赶紧把她扶进屋,看着那云锦直咋舌:“这料子金贵得很,针脚稍微歪点都能看出来,这可怎么办啊?”

苏晚把锦盒放在桌上,指尖划过冰凉的缎面,心里一片苦涩。她现在就像被逼到了悬崖边,往前是难如登天的绣活,往后是被发配的命运。

“只能试试了。”苏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忽然想起前世做毕业设计时,导师说的话:“遇到难题,就回到初心。你最擅长的是什么?不是模仿,是创造。”

创造?苏晚猛地睁开眼。对了,她不擅长循规蹈矩,可她懂设计,懂色彩,懂如何用线条表达意境。为什么非要复刻之前的桃花?她可以换种方式,用自己的理解去绣啊!

二小姐要的是“特别”,是能让三皇子注意到的东西。或许,更大胆一点,反而能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疯长。苏晚看着那块云锦,忽然有了主意。她翻出绣谱,找到一幅勾勒远山的纹样,又挑出几种清淡的丝线——石青、月白、浅灰。

“姑娘,您要绣山?”春桃看得一脸茫然,“二小姐不是要桃花吗?”

“是要桃花,”苏晚的眼神亮了起来,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我要让桃花,开在山里。”

她想绣一幅写意的小景:远处是朦胧的远山,近处是几枝斜逸的桃花,花瓣不用太繁复,只取两三朵盛放的,再点几笔含苞的,用淡色的云纹做背景,让整个画面透着种空濛的意境。这样既避开了她不擅长的精细描摹,又能显出新意,或许能蒙混过关。

说干就干。苏晚不再犹豫,拿起针,先在云锦上轻轻勾勒出远山的轮廓。她的动作依旧不算快,但每一针都很稳,石青色的丝线在莹白的缎面上蜿蜒,像水墨画里淡远的笔触。

春桃在一旁看着,渐渐看呆了。她不懂什么意境,只觉得姑娘绣的山,和绣谱上的不一样,看着心里很静。

接下来的三天,苏晚几乎没合眼。白天绣,晚上就着昏暗的油灯继续绣,眼睛熬得通红,手指被扎了无数次,伤口结了痂,又被新的血珠浸透。春桃心疼得直掉泪,想替她分担点,却被苏晚拦住了:“这帕子得我自己绣,出了错也只能怪我自己。”

她心里清楚,这不仅是在完成差事,更是在赌。赌二小姐能接受这种新奇的绣法,赌自己能彻底避开和萧煜产生更深的交集。

第三天傍晚,帕子终于绣好了。云锦之上,远山如黛,桃花似霞,几朵云纹轻飘,确实和寻常的桃花帕大不相同,透着股清冷又灵动的韵味。

“真好看……”春桃看着帕子,由衷地赞叹,“比上次那块还好呢!”

苏晚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露出一丝疲惫的笑:“但愿二小姐也这么觉得。”

第二天一早,苏晚揣着帕子,硬着头皮往前院去。这次她没被带到水榭,而是被引到二小姐的院子“晚芳院”。

院子里种着不少牡丹,开得正盛,丫鬟们来来往往地忙碌着,气氛比前几天更紧张些。苏晚刚走到廊下,就听到屋里传来二小姐的笑声,还有一个熟悉的、让她心跳骤停的男声。

他怎么还在?

苏晚的脚像被钉住了,转身就想躲,却被守在门口的丫鬟拦住:“你就是苏晚?二小姐正等着呢,进来吧。”

事已至此,躲无可躲。苏晚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低着头走了进去。

屋里陈设华丽,熏香袅袅。二小姐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笑靥如花。而她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

苏晚的目光只敢落在地上,可那抹月白太显眼,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电脑屏幕上的设计稿,想起那天在水榭听到的声音。

是萧煜。

“你来了?”二小姐见她进来,语气还算温和,“帕子绣好了?拿来我看看。”

苏晚连忙上前,双手将帕子递过去,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回二小姐,绣好了。”

一个丫鬟接过帕子,转递给二小姐。苏晚低着头,能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比上次在水榭时更清晰,像带着穿透力,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听到二小姐“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

“这……这不是我要的桃花帕啊!”二小姐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满,“我让你绣和上次一样的桃花,你怎么绣了些山和云?”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是不行吗?她咬着唇,硬着头皮解释:“回二小姐,奴婢愚笨,实在绣不出上次的样子。想着云锦贵重,若是只绣桃花未免单调,便斗胆加了些景致,若二小姐不喜,奴婢……奴婢再重新绣。”

她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甚至已经在想,这次会不会真的被发配到庄子上。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没有来。

反倒是那个清冷的男声响起,带着点探究:“哦?让我看看。”

苏晚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听到布料摩擦的轻响,想必是帕子被递到了萧煜手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像敲鼓。

过了好一会儿,萧煜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山的轮廓,用的是‘游丝绣’?但针脚比寻常游丝更松些,倒有几分写意的意思。”

苏晚愣住了。他竟然看得出她的针法?

二小姐也有些惊讶:“殿下看得懂这个?”

“略懂一二。”萧煜的声音很平淡,“这帕子的绣法虽不循常规,却也别致。远山配桃花,意境倒是清雅。”

他……他在夸这帕子?

苏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小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既然殿下觉得好,那便是好的。苏晚,算你运气好,殿下都夸了,这次就不罚你了。”

“谢二小姐,谢殿下。”苏晚连忙行礼,心里松了口气,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等等。”萧煜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他要干什么?

她听到脚步声靠近,那道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很近,近得让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雪后松林的清冽气息。

“抬起头来。”

三个字,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晚的身体僵住了,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抬起头?让她看着他吗?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想抬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不想和他有任何除了“绣娘”和“皇子”之外的交集。

可她不敢违抗。

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苏晚的脖子像生了锈,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她的视线从地上移开,一点点上移,先是看到他月白锦袍的下摆,绣着精致的暗纹,再往上,是他放在膝上的手,骨节分明,指尖修长,正轻轻捏着那块她绣的云锦帕子。

最后,她的目光,终于撞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瞳仁是深邃的墨色,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天生的疏离和贵气。此刻,那双眼睛正看着她,里面没有嘲讽,没有轻视,只有一丝淡淡的好奇。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晚的心跳彻底乱了。

他比她想象中更年轻,也更俊美,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很清晰。可这些都不是让她失态的原因——

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的是,他的眼睛里,映出了她此刻的样子:一张苍白的、带着点怯懦的脸,额角的伤口还没完全好,留着淡淡的疤痕,头发梳得简单,穿着灰扑扑的襦裙。

像一株长在角落里的、不起眼的野草,与他这朵云端的皎月,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苏晚猛地低下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下去吧。”萧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苏晚如蒙大赦,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都有些踉跄。

直到跑出晚芳院,远离了那片华丽的牡丹,她才敢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喘气。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像在她心上烧了一把火,又烫又慌。

她看到他了。

三皇子萧煜。

那个站在云端的人。

而他,也看到她了。看到了她最狼狈、最不起眼的样子。

也好。苏晚捂着发烫的脸颊,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他就不会再对自己有任何兴趣了吧?这样他们就能彻底回到各自的世界,再无交集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晚芳院里,萧煜正拿着那块云锦帕子,目光落在帕子上的远山和桃花上,若有所思。

“殿下,怎么了?”二小姐好奇地问,“这帕子真有那么好?”

萧煜没说话,指尖轻轻拂过帕子上的桃花,那里的针脚虽然还有些生涩,却透着一股鲜活的灵气,像极了刚才那个女子抬头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清澈的光。

他想起她抬头时的样子,脸色苍白,额角带着疤痕,像株被风雨打过的小树苗,却在那双眼睛里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不是怯懦,更像是……警惕和疏离?

一个三等绣娘,面对皇子时,不是谄媚或恐惧,而是疏离?

萧煜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这朵躲在尘埃里的小桃花,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他把帕子递给二小姐,淡淡道:“确实别致。二小姐若是不喜,便赏给我吧。”

二小姐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道:“殿下喜欢?那自然是给殿下的!”

萧煜接过帕子,随手放在袖中,目光望向窗外,仿佛在看院外的牡丹,又仿佛在看那个刚刚落荒而逃的、灰扑扑的身影。

这侯府,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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