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双心

？ 00:00

钟塔废墟在身后塌陷成一口沉默的井。

伊芙踩着蓝雪，一路走到河岸。水面平静得像被按停，没有倒影，没有风，只有她胸腔里无限滴答的回声。

她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从钟摆碎片里捡出的齿轮——齿牙上刻着最后一行小字：

Day 1——双心

齿轮背面，有一道新鲜裂痕，断面渗出极细的雾丝，像不甘的血管。

伊芙把齿轮抵在左胸空洞的边缘，轻轻一按。

“咔。”

雾丝与蓝齿轮瞬间咬合，298 枚微型倒转齿轮同时停住，紧接着，以顺时针重新旋转——

“咚——”

一声重槌般的心跳，震得她耳膜发痛。

随后，第二声心跳紧随而至，却来自掌心——那枚齿轮竟在她指间跳动，像一颗被移植的副心。

两行心跳，一左一右，一正一反，频率渐渐同步，最终叠成一条笔直的线——

00:00:01

00:00:02

……

倒计时，重新启动，却不再是 borrowed，而是 shared。

她有了双心：

一颗，把雾的时间往前推；

一颗，把自己的时间往后拉。

两条心跳交错，像两把锯，同时锯断世界的秒针。

水面开始震颤，无风却起浪，浪头叠成一面垂直的镜子——镜里映出另一座城：建筑倒悬，街道逆行，人群倒退，却都在胸口闪着同样的蓝齿轮光。

镜中城，向她伸出手。

伊芙抬头，看见月亮被齿轮咬出一道缺口，缺口滴下银色液滴，落在水面，凝成最后一行字：

Day 0—— 双心合一，雾即人，人即钟。

她深吸一口气，把跳动的齿轮按进胸腔，与 298 枚微型齿轮完美嵌合。

“咔——哒。”

两条心跳合并，时间在这一秒停止，又在下一秒同时向两个方向奔流。

伊芙抬脚踏入镜面——

一步，走进逆行的城；

一步，走进顺行的夜；

再一步，两城重叠，合二为一。

她站在城市中央，钟楼废墟之上，脚下是零号深井，头顶是倒悬月亮。

胸腔里，只剩一个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双心完成，Day 0 开启。

她既是雾，也是钟；

既是解剖者，也是被解剖的世界。

倒计时终点，等于起点。

伊芙闭上眼，听见整座城的心跳，与自己同频。

然后，她睁开眼，把切割刀插入地面，刀背当指针，轻轻一拨。

时间，开始重新走动——

这一次，由她上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