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
世界像一枚被啃了一口的苹果，剩下核，藏在掌心。
伊芙坐在河堤，看日落把水面染成铜色—— 不是雾的铜，是真实金属的铜，会冷却、会生锈、会老去。 玩偶熊躺在她膝上，左眼铜纽扣映出夕阳，右眼睫毛轻轻颤动，像要说话。
17:01
熊先开口，声音是棉絮做的：
「我肚子里，还藏着最后一粒种子。」
伊芙拆开缝线，取出那粒纽扣—— 铜质，圆形，无编号，却刻着极细的∞，像一条不肯闭合的裂缝。
17:02
她把纽扣放在掌心，轻轻一捏—— ∞裂开，掉出一颗真正的苹果核，
黑褐色，皱巴巴，却带着甜香。
17:03
核在她掌心裂开，裂缝里流出极细的绿光，
像一条逆流的小河，却不再通向倒置的果园，
而是通向——
她的明天。
17:04
绿光爬上她指尖，绕成一枚戒指，
戒面是一朵极小的白花，花心坐着一个更小的人偶——
没有五官，却抱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心脏上，这次刻着「∞+1」。
17:05
人偶把心脏递给她，
心脏立刻化为一滴鲜红的苹果汁，
落在她左胸——
银疤已消失的地方，
皮肤下，平凡的心脏突然加速，
像被注入最后一毫升青春。
17:06
她听见“咚——”的一声重响，
不是心跳，是世界的秒针重新落地，
落在她掌心，落在苹果核，
落在——
无限的开头。
17:07
绿光散去，戒指留在她无名指，
白花变成一颗小小的、会呼吸的苹果，
挂在枝头，却长在她胸口。
17:08
她低头，咬了一口苹果——
汁水溅在舌尖，甜味先抵达，微酸随后，
像一段终于可以遗忘的童年，
也像一段终于可以记住的明天。
17:09
苹果核在她体内生根，
根须穿过肋骨，穿过血肉，穿过平凡，
最终落在——
她的心脏旁，
像一颗小小的、会老去的种子，
陪她一起呼吸，一起心跳，一起—— 浪费时间的每一秒。
17:10
世界轻轻「滴」了一声，
像有人替她说了一声： ——欢迎回家，普通人。
17:11
她点头，把玩偶熊放在身旁，
熊不再说话，却露出微笑，
微笑里，藏着一朵白花，
花心里，坐着一个更小的人偶，
人偶抱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心脏上，刻着——
「∞+1+1+1……」
17:12
她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
终于与大地同步，与天空同速，与苹果同甜，
像任何一只旧鼓，终于找到合适的节拍，
也像任何一只新鸟，终于学会落地的姿势。
17:13
她睁开眼，看见远处的小孩，
缺门牙，抱玩偶熊，熊肚子里没有汞齐球，
只有一颗普通纽扣，纽扣上，刻着——
「∞+∞」
17:14
她笑了，把苹果核埋在土里，
像埋下一枚不会再走的春天，
也像埋下一枚会老、会死、会来的—— 明天。
17:15
世界轻轻「滴」了一声，
像有人替她说了一声： ——故事结束，人生开始。
她点头，迈步，走进普通的光里，
走进会老、会死、会来的—— 后天。
苹果核里的无限，
终于落地，
终于呼吸，
终于—— 成为一颗
会开花
也会凋零的
苹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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