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总算挣开云层，透过穆馨茹家的落地窗，在实木餐桌上铺出暖黄的光斑。唐书悦刚把切好的肥牛卷放进保鲜盒，门铃就响了，开门时，撞进沈奕铭含笑的眉眼——他怀里抱着熟睡的宝宝，穆馨茹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身后跟着的身影，让她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
司墨烬站在玄关处，穿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高三时被玻璃划伤的旧疤。他手里拎着个保温袋，看见唐书悦，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像被阳光晒红的少年：“馨茹说你喜欢吃桂花糕，我妈做的，带了点。”
“快进来！”穆馨茹推着沈奕铭往里走，故意把司墨烬往唐书悦身边挤，“书悦，你俩好几年没见了，刚好趁今天好好聊聊。”
客厅里的婴儿床摇得轻轻的，沈奕铭把宝宝放进床里，转身进厨房帮忙，穆馨茹凑到唐书悦耳边，压低声音笑：“我特意叫上墨烬的，机会给你创造了，剩下的看你自己。”
唐书悦的耳尖发烫，捏着围裙的手微微用力，余光瞥见司墨烬正站在阳台看风景，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和高三时坐在窗边写题的模样重叠。她深吸一口气，端着水杯走过去：“谢谢你的桂花糕。”
“不客气。”他转过身，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串简单的银手链，是当年穆馨茹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你还戴着这个。”
“嗯，习惯了。”唐书悦抿了口温水，指尖摩挲着链节，“你呢，那个银杏叶吊坠，还戴着？”
司墨烬下意识摸了摸卫衣领口，喉结滚了滚，轻轻点了点头：“一直戴着。”
火锅的汤底在锅里咕嘟冒泡，番茄的酸甜混着牛油的醇厚漫满客厅。穆馨茹夹了块毛肚放进沈奕铭碗里，男生笑着帮她擦去嘴角的酱汁，两人的互动自然又亲昵，像幅温暖的画。唐书悦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高三的晚自习，穆馨茹总在课桌下偷偷给沈奕铭递零食，司墨烬则在旁边帮她挡着老师的视线，而她，总借着问物理题的名义，偷偷看他的侧脸。
“书悦，尝尝这个虾滑，沈奕铭剥的！”穆馨茹把碗推到她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谢。”唐书悦拿起勺子，刚舀了一勺，就听见司墨烬的声音：“小心烫。”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碗沿，带着微凉的温度。唐书悦抬头看他，刚好撞进他眼底的温柔，像盛夏的月光，清浅却动人。
吃到一半，宝宝突然醒了，哭声响彻客厅。穆馨茹立刻放下筷子去哄，沈奕铭跟着帮忙，阳台的推拉门被风吹得关上，客厅里只剩唐书悦和司墨烬两人，火锅的沸腾声突然变得清晰，空气里的沉默像被拉长的线。
“当年的志愿，”司墨烬先开了口，视线落在翻滚的汤底上，“你为什么填了师范？”
唐书悦的动作顿住，勺子在碗里搅出涟漪：“我怕考不上A大。”
“不是的。”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笃定，“我知道你不是怕，你是不敢。”
她的眼眶突然发涩，捏着勺子的手微微发抖。是啊，她不是怕考不上，是怕追着他的脚步去了A大，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是怕满腔的喜欢，最后只剩尴尬的疏离。所以她选了稳妥的师范，选了一条离他很远的路。
“我在A大的公告栏里，看到了你的录取信息。”司墨烬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涩，“那天我站在公告栏前，看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回去。我以为，你是真的不想和我走同一条路。”
“那你呢？”唐书悦抬眼看向他，眼里的水汽快要溢出来，“毕业那天，你为什么抱着绿萝就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绿萝是我的？为什么不说你也在意我？”
“我怕。”司墨烬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絮，“我怕你对我只是同学情谊，怕我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连朋友都做不成。我以为，把绿萝带走，等我在A大站稳脚跟，再回来找你，一切都还来得及。可我没想到，你填了师范，我们就这样，错过了三年。”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唐书悦突然懂了，当年的错过，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彼此的胆怯和误会。他们像两只刺猬，都想靠近，却又怕被对方刺伤，最后只能在各自的轨道上，越走越远。
“那盆绿萝，”司墨烬看着她，眼里满是遗憾，“我带到A大了，放在宿舍的窗沿，每天都浇水。后来毕业搬去出租屋，也一直带着，直到去年冬天，忘了关窗，被冻枯了。我总觉得，那盆绿萝枯了，我们的十七岁，就真的结束了。”
“没有结束。”唐书悦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司墨烬，我们还有机会，对不对？”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缓缓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擦掉她脸颊的眼泪：“对，还有机会。”
就在这时，推拉门被推开，穆馨茹抱着宝宝走出来，笑着说：“聊什么呢，这么投入？宝宝都不哭了，快来看看。”
两人立刻收回视线，唐书悦低头擦眼泪，司墨烬则拿起筷子，假装夹菜，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散场时，沈奕铭开车送穆馨茹回家，司墨烬主动提出送唐书悦。两人沿着街边的香樟林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风拂过，带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司墨烬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期待。
唐书悦抬头看他，眼里的笑意像盛开花朵：“好。”
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灯光裹着两人的身影，像要把错过的时光，一点点补回来。只是唐书悦没看见，司墨烬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下周的相亲，别忘了。”
晚风卷着落叶，落在两人的脚边，像藏在时光里的旧痕，悄悄提醒着他们，有些遗憾，或许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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