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撕开暮色时，睿禾正趴在课桌上转笔，校服袖口蹭得满是橡皮屑。前桌同学讨论周末去看画展的声音飘进耳朵，他指尖一顿，抬眼望向讲台——清玄霜刚收完最后一本历史作业，指尖捏着作业本边缘，骨节分明的手在夕阳下泛着冷白的光。

“老师，”睿禾忽然开口，声音懒懒散散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调子，“我作业落家里了。”

清玄霜回头，镜片后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像结了层薄冰：“明天早读前补完交。”他说完转身要走，睿禾却快步追上去，单手撑在办公室门框上，拦住了去路。少年身形偏瘦，校服外套松垮地挂在肩上，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侵略感：“可我今晚就想补，不然总记不住。老师办公室能借我待会儿吗？”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阎沧渊背着书包走过来，刚要喊睿禾，就看见他堵着清玄霜的画面。少年顿在原地，手指攥紧了书包带——他本是想找清玄霜问下午没听懂的历史题，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睿禾熟稔地跟着清玄霜走进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挡住了里面的光线。

阎沧渊没走，靠在走廊的窗台上等。晚风卷着梧桐叶落在他脚边，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早上偷拍的清玄霜——历史课上老师转身写板书，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背上，像幅安静的画。指尖刚要划过屏幕，就听见办公室门响了。

睿禾走出来，嘴角沾着点奶渍，手里还攥着盒没拆的牛奶——是清玄霜抽屉里的。他看见阎沧渊，挑眉笑了笑：“你在这儿干嘛？等我？”

“我找清老师问问题。”阎沧渊声音有点闷，目光越过睿禾往办公室里扫，只看见清玄霜低头整理教案的侧影，冷得像块玉。

“问什么？”睿禾凑过来，手指突然掐住阎沧渊的手腕，力道不算轻，“历史题有什么好问的？不如跟我去美术教室，柳老师今晚好像在加班。”他提到“柳老师”三个字时，眼尾的冷意瞬间化开，连声音都软了几分。

阎沧渊猛地挣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道浅红的印子：“我不去。”他抬头看向睿禾，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倔强，“你别总这样。”

睿禾嗤笑一声，收回手揣进裤兜：“我怎样？我带你见你想见的老师，还不领情？”他转身往楼梯口走，脚步慢悠悠的，“算了，你爱等就等，我去美术教室了。”

阎沧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推开办公室的门。清玄霜已经收拾好东西，正拎着包要走，看见他进来，脚步顿了顿：“还有事？”

“老师，”阎沧渊从书包里掏出历史书，指尖在书页上蹭了蹭，“上午您讲的辛亥革命那部分，我还有点没懂。”

清玄霜没说话，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示意他把书递过来。少年凑过去时，能闻到老师身上淡淡的墨香，比课本上的油墨味好闻得多。清玄霜指尖点在书页上，声音平静无波：“这里要注意时代背景，不是单纯的政权更替……”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美术教室里，柳靖棠刚收拾好画具，就看见睿禾靠在门框上。少年手里拿着根棒棒糖，没拆封，转得飞快：“老师，你画的那幅《梧桐巷》，什么时候能给我看看？”

柳靖棠抬头，目光温和，却带着点疏离：“还没画完，等好了再说。”他拿起外套要走，睿禾却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路，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口：“老师，我今晚没地方去，能跟你走吗？”

柳靖棠脚步顿住，眉头微蹙，却没直接拒绝，只是说：“我要去书店，你要是没事，可以一起。”

睿禾眼睛瞬间亮了，像猫找到了感兴趣的猎物，连忙跟上：“好啊，我正好也想买本画册。”

两个方向的脚步声，一个往书店，一个往家的方向。阎沧渊走出学校时，回头望了眼美术教室的方向，只看见漆黑的窗户，像没闭上的眼睛。他摸了摸历史书，指尖还残留着清玄霜碰过的温度，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就像刚才在办公室里，他没敢说出口的话：老师，我其实不是想问题，只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