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

周五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放学时豆大的雨点砸在走廊栏杆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睿禾靠在教室门口，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反复刷新——柳靖棠的微信对话框停留在半小时前的“刚下课，在收拾画具”，再没新消息。

身后传来脚步声，清玄霜抱着教案走出来，看见他堵在门口，眉头微蹙：“还不走？”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几缕黑发贴在额角，却没冲淡那份冷意。

睿禾抬眼，语气懒懒散散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等柳老师。怎么，清老师要管我？”

清玄霜没接话，只是侧身绕开他，伞沿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刚走两步，就看见阎沧渊背着书包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把折叠伞，看见清玄霜，脚步瞬间慢下来，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老师，我……我送您到公交站吧？”

清玄霜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手里明显偏小的伞，淡淡开口：“不用，我自己有伞。”

阎沧渊的手僵在半空，雨水顺着他的校服领口往下滑，却没敢再坚持。睿禾在后面看得清楚，嗤笑一声：“阎沧渊，你这讨好的样子，真难看。”

阎沧渊回头，眼圈有点红，却没反驳，只是攥紧了书包带，转身往楼梯口走。雨越下越大，他没打伞，任由雨水浇在身上，背影看着格外单薄。

清玄霜看了眼阎沧渊的方向，又看向睿禾，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他也是一片好意。”说完便撑着伞走进雨里，背影很快被雨幕模糊。

睿禾撇撇嘴，刚要掏出手机再给柳靖棠发消息，就看见美术教室的方向走来一道身影——柳靖棠撑着一把素色的伞，手里还拎着一个画筒，看见他，脚步顿了顿，温和地笑了笑：“你还在等我？”

睿禾瞬间收起脸上的不耐，快步迎上去，伸手就要去帮他拎画筒：“不然呢？老师，你收拾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忘了。”他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柳靖棠的手腕，对方却轻轻避开了，只把画筒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有点事耽搁了。”柳靖棠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距离感，“你家方向跟我相反，我先送你到路口吧。”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沿偶尔会碰到一起，睿禾故意往柳靖棠那边靠了靠，雨水打湿了他的半边肩膀也不在意，嘴里絮絮叨叨地说：“老师，下周的美术课要画人像，我能画你吗？”

柳靖棠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他，目光里带着点审视：“课堂作业要按要求画，不能随便选模特。”

睿禾的脸色沉了沉，手指攥紧了伞柄，指节泛白，却很快又扬起笑：“那好吧，我听老师的。”

走到路口时，柳靖棠停下脚步：“你往这边走，注意安全。”说完便转身要走，睿禾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袖口，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老师，我今晚能去你家吗？我家里没人，我怕打雷。”

柳靖棠的笑容淡了下去，轻轻抽回自己的袖口，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点坚定：“不行，你已经是高中生了，要学会独立。”说完便撑着伞走进雨里，没再回头。

睿禾站在原地，看着柳靖棠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眼神变得阴沉沉的。他掏出手机，翻到阎沧渊的微信，发了条消息：“在哪？给我送把伞过来，我在学校路口。”

半小时后，阎沧渊浑身湿透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把干伞，看见睿禾，连忙递过去：“小禾，你没淋到吧？”

睿禾没接伞，反而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很重：“阎沧渊，你说柳老师为什么不喜欢我？”他的眼神里带着点疯狂，“是不是因为清老师？他们俩关系很好吗？”

阎沧渊疼得皱起眉头，却还是低声说：“没有，清老师和柳老师只是同事……小禾，你别多想。”

睿禾松开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干伞，转身就走，留下一句：“没用的东西。”

阎沧渊站在原地，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他抬头望向清玄霜家的方向，心里空荡荡的——他其实知道，清老师今晚没坐公交，而是步行回了家，可他连送伞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