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Gay蜜彻夜聊天，心中的郁气散去许多。人是无法孤立于世上的，无论如何，交流总是人的本能。和这个没法交流，那就换一个咯。
离家出走到新家又离家出走的张寒星，和两个Gay蜜胡乱嗨了几日，喝酒蹦迪健身吹水，终于收拾好情绪准备回去了。
Willson说要开她的跑车过把瘾，送她回去。
车在春秧街停下来，张寒星下了车，推开咖啡店的卷闸门。Willson慢步跟在后面，四处打量着店内的装潢。
张寒星也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咖啡店的装修，她心情很是可以：「不错吧？」
Willson点点头：“可以喔，下次带Leo过来，记得给我打折。”
张寒星装出一副期待的模样，他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头：“不许觊觎我的人。你这辈子抱着你的猫过就行了。”
他在这周围视察了一圈，确认环境还ok，放下心来，送张寒星到家楼下，又细细地嘱咐：“记住了，你现在的人生守则就是像做生意一样，不赚钱也行，最差也不能亏本，要等价交换。通俗地说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来人什么货色，你就什么脸色——”
张寒星本来还在嬉笑的，马上露出一个臭脸。
Willson假装生气，憋着笑说：“喂，我是这种货色吗？”过了一阵，才发现张寒星不是在看他，转过身去，发现身后站了一男二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正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他很确认自己在北角没什么熟人，转头欲问张寒星，张寒星已经躲在他背后，一副不想见人的样子。
「我可以在你家再住两天吗？」张寒星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行。”Willson冷酷无情，张寒星还想说什么，他抢白道，“Leo家也不行。”
把怂巴巴的张寒星按住了，他看向面前的三人，想必就是之前提到的楼上一家。
本着老父亲的心态，他露出了社交微笑：“Hi，你们好，我是Willson，是Estella的朋友。请问几位是……”
其中一个长相比较艳丽的短发女生走上前来：“你好，我叫孙皓月，另外两位是我的哥哥和妹妹。我们是住寒星楼上的。”
哇，“寒星”喔，都叫上名字了。他对张寒星挑挑眉，张寒星在背后掐了他一下。
待三兄妹都介绍完了，Willson一一把他们将了解的情况对号入座。刚才说话的想必就是往张寒星垃圾桶丢“垃圾”的“患者A”，乖巧可人在一边比划着手语的是乖乖妹，剩下那个就是“患者A”的愤怒家长阿哥咯。
打完招呼后，两个女生已经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他背后的张寒星那里了，她们把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Willson则看着面前一副纯良面孔的愤怒家长，先挑起话头：“甘先生你好，我听Estella说过一些你们的事情。”
“一些事情”显然让甘先生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他诚恳道，“其实我已经知道是误会了，上次真的过意不去，对张小姐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我要向她道歉的。”
Willson回味了一下“张小姐”三个字，笑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事。不过你和她不熟吗？你妹妹都是直接叫她名字的。我听说Estella不时去你家吃饭，还在你店里面打过工。”
甘先生讪笑道：“呃，冒昧叫名字不是太好的，我两个妹妹和她比较亲一点。”
Willson可有可无地耸耸肩。这位就是张寒星说的“假热心”先生？假不假就不知道，不过算不上什么坏人，心眼不多，还算诚恳，是小丫头钻牛角尖而已。
他从西装外套的内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甘永好接过来：“仁德医院心理科？你是医生啊？真厉害。”
“是啊，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Willson礼貌地笑笑，“Estella和我是师兄妹，不过她毕竟不是从业人员，难免会有疏漏的。”
两个男人就站在街边尬聊。穿着格子衬衫的甘永好对这种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手足无措，谈话节奏全部由对方主导。对方对那个“误会”一字未提，就只是随便聊聊他工作时候遇到的客户，比如说“其实我都经常遇到客户一进来就开始哭，哭完就走的”、“有时候会遇到些莫名其妙的人说我们窥探隐私，其实都是无心的”，说得他冷汗直流，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说完该说的话，Willson预备告辞。他看了看张寒星那边，脸色稍霁，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他摸了摸她的头，“我走啦，有事Call我。”把猫包和行李箱塞她手里，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走了。
留下张寒星和甘家三兄妹面面相觑，张寒星觉得自己还无法应付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场面，拿着东西就进单元楼了。
四人进入狭窄的电梯。
张寒星先进去的，阿庆阿月为了让她等下方便出去，让她站前面。甘永好跟在最后面进来，跟她打了个照面，他想说点什么，被冷冷地看了一眼，自觉站到电梯最里面去了。
阿月和阿庆在追问这几天为什么找不到她，她解释说和朋友去玩了。
阿月鬼鬼祟祟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她：“喂，有情况喔！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阿庆也八卦兮兮地凑过来：「这几天去约会了？」
这两姐妹好像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否则依她们的性格肯定是要登门道歉，而不是在这里笑嘻嘻调侃男女关系。
张寒星不自在地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只答了句「不是」，不想多说什么。她没有迁怒她们的意思，但总归多了几分不自在。等电梯门一开，她就拿着行李走了。
两姐妹面面相觑：“你觉不觉得寒星今天好像很冷淡啊。”
「是啊，她平时不是这么笑的。」阿庆也很疑惑。
甘永好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完了，现在跟妹妹们坦白还能不能活下来呢？
如何向张小姐道歉？在线等，急。
张寒星回归北角，首先敲响她家门的不是天真热情的两姐妹，而是荷妈。
然后背后跟着个多余的甘永好。张寒星内心默念Willson的十二字真言“来人什么货色你就什么脸色”，直接无视了他。
荷妈手里拿着一盒蛋挞，笑容还是那么和善亲切，前来继续上次的话题。张寒星照旧给她倒了一杯水，抱着猫在沙发角落坐着。
“我真的要谢谢你，寒星。”荷妈有几分感慨，“如果不是你说那番话，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儿女们有那么多心事。”
“上次我回去后和她们好好聊过了，内心真的畅快很多。”
荷妈是个知礼识进退的人，说话又轻声细语的，基本上不会让人讨厌。张寒星就啜着杯里的柠檬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絮絮叨叨，偶尔礼貌上回应两句。
“是了，上次你和我说阿庆不找你问功课。”荷妈顿了顿，“能不能请你帮我留意一下呢？我很希望阿庆用心读书，去上大学。”
张寒星可有可无地应了。她是不参与了，通风报信看心情。她算是知道了，这家人每次搞出什么风风雨雨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就行，外人不用帮忙操一点心，反正他们总能找到一个退而求次的好结果。
即便阿月不找她倾诉心事又怎么样呢？他们总有办法解决的吧。这个家庭固然有很多的问题，但是他们都甘之如饴，她也没必要去以己度人，胡乱指点。
更何况，有时候事实也会伤人，不如一个半真半假的美好故事来得轻松。
荷妈说明来意，联络完邻里情就预备告辞。甘永好全程坐在沙发边上不出声，时不时看那边一眼。
荷妈站起身来，他还犹犹豫豫地看了一下张寒星，张口想说点什么，张寒星却已经送荷妈到门口了，他只好也到玄关换上自己的鞋，慢吞吞地系着鞋带，慢吞吞地走出去。
建设好心理准备，走到门外了，他努力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预备说准备好的台词，“砰”一声，张寒星已经无情地关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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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妈拜访完张寒星显然松了一口气，回到家有闲心说起儿子来：“你啊，又说要跟着来，到了人家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只顾着低头喝水。傻了？”
甘永好配合地露出一个傻笑。
过了一天，甘家姐妹和张寒星（单方面）和好如初。
进了门，阿月继续说起事情的起因渣男Eric，言之凿凿：“我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现在想起来，他找我也不是因为真的想复合，是看我在银行工作，想让我帮他贷款。寒星，你说得对，人贵在自立，我要努力赚钱，有空多提升自我。我也要像阿庆一样多向你借点书。”说着就气势汹汹地去翻书架了。
阿庆则一反常态地不看书，拿着一盘饼干啃，心事重重。张寒星没问什么，给她倒了杯牛奶。阿庆抬头给她一个乖乖的笑。
这样姑且算是翻篇了吧？张寒星不想再花费太多心神在别人家的家事上，Willson说得没错，假期总有一天会结束，她要抓紧时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趴在桌子上对着批发商的商品册勾勾画画，预备订购餐具。三个女人在房间里各做各的事，客厅里流淌着舒缓的小提琴协奏曲。
阿月一边挠头一边啃书，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阿庆发了一会呆，戳了戳张寒星的肩膀，开始撒娇：「最近没有见到你，我好想你。」
张寒星转过头来，微笑道：「你不是在忙着上国际手语班吗？」
阿庆欲言又止，眼睛转了转，最后只笑道：「是啊，我学会了很多新的东西。」
两人便无声地交流起来。反倒是阿月一边看书一边嘀嘀咕咕，发出奇怪的声响，让两人在旁边偷笑。
姐妹二人走前再次邀请张寒星去他们家吃饭，张寒星婉拒。反复几次，她们也就不强求，一人抱着一沓书走了。
张寒星在早晨七点被猫一拳打醒，懵了。
Moon仔回到家后对猫粮不屑一顾，坚持要吃鱼，饿得哇哇叫。借住Willson家的时候，他们每天嗨到深夜，中午才起，时差倒不回来。她生无可恋地从床上滚到地毯，猫很拽地踩在她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铲屎官。
这猫在Willson家被一对Gay养出了一股爷气，真真令人匪夷所思。
到绝育有你哭的时候，张寒星恶毒地想。
爬起来洗漱换衣服，坐在玄关系鞋带，Moon仔自觉地跳上她肩膀。一打开门，不想见到的人就站在门前，抬起头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
“早啊。”甘永好挥了挥手。
早上就开始艰难人生了吗？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张寒星面无表情地把门合上再打开，甘永好站在她家门口动都没动，一排白牙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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