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墨墨抱给兽医看,他的目光里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他扶了扶因为他的表情而垮下来的眼镜,那张年轻清秀的脸上有些急躁。
天哪,它到底经历过什么?它的毛怎么会这样子?是不是得过什么廯病?我猜它应该是一只高贵的瑞士猫,为什么它优雅美丽的黑毛会变成像一块一块掉头发的绝症病人?怎么会这样!天哪!
我轻轻抚着它的毛皮,它那么安静,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就像,就像那只腕表的秒针走动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我似乎又听到了血液的声音,一滴,两滴,滴在空洞洞的心脏里,涟漪顿起,像一只盆在接一个永远不停止漏水的水龙头。
是的,它得过廯症,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很厉害呢。
真的是廯症?它是因为廯症脱毛的嫩肉部分受了外界刺激,所以暂时晕厥,你有没有病历卡?
我顿了顿,摇头。
他似乎有些为难,摸了摸墨墨温顺的毛皮。
没有病历卡?有些棘手,一般情况下,像它这样严重掉毛的猫,如果没有病历卡,为保证病根源头,需要做一次大检查,看看身体里还有没有其它毛病。
希望你能治好它,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是黑色的,纯黑,顺着桌沿滑到他手边,但可爱的医生却紧张的脸都红了,并且有些愤怒。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要做大的身体检查,这只猫会很难受,有病历卡的话能让它少受些痛苦!仅此而已,跟钱没有半点关系!
哦……
他瞪我一眼,将软趴趴的墨墨温柔抱起来,轻声细语的。
你叫墨墨是吗?来,我们进去无菌室帮你做个检查,再坚持一下。
墨墨似乎抗拒的挠了他一下,他更加温柔地抚着它的毛皮,轻声安慰。
很快就好,不会痛的。
墨墨舒服地闭上了疲倦地眼睛,软倒在他怀里。
我很惊讶,真的,墨墨是我在一个垃圾收费站捡回来的,尽管我给它牛奶,给它猫粮,让它跟我住在一起,可以说是,我给了它第二次生命,可它从不与我亲近,甚至是抗拒,总是宁愿离得远远的缩在墙角舔自己的毛。
我也总是安慰自己,它是猫,猫本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它们不会黏人,也不会摇尾乞怜,可现在看来,我的想法错了,错的很离谱。
每次,只要我的手伸过去,墨墨都会拼命的挠我,所以,我才会强制性将它按在怀里,到后来,甚至出现一种变态的逆反心理,它越是抗拒我就越是要让它服从。
可这个年轻的医生,竟然几句话就获得了它的信任跟依赖。
他摸着墨墨的头说完这些话,又回头看我,将黑卡一扔,我茫然接过,他没好气地。
收回你的卡,不是所有东西都必须用钱来衡量的,或许你认为我虚伪,但至少,在我这里,任何一样东西都比不过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转身进了无菌室。
我望着他的背影,笔直而轻快,那件白色大褂下该是多么年轻的一颗心?真是肆无忌惮啊。
他根本不懂,钱是多么有用的东西,买不到一条奄奄一息的生命,但却可以买到更多更加鲜活的生命。
至少,被他所不屑的金钱,买回了我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