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苏茉姐,我姐说想见你。”
我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稀里哗啦碎成粉末,抬头去看跑的气喘吁吁的小雪黎。
她是晓良的堂妹,比晓良小两岁,对了!好像一直忘了说,晓良的父母因车祸去世,现在住在叔叔家,因保险费加上没有逃逸的肇事者所留下来的钱还算多,她的叔叔对晓良很好,这个堂妹也对她很关心。
我见过她两次,一次是晓良参加全省奥数比赛拿了一等奖时,一次在学校拿了英语口语考试第一名时。
想起晓良的伤,我问:“她的伤怎么样了?”
“伤口已经全部上过药了,医生说虽然是皮外伤,但伤处太多,需要观察几天,只是她不肯喝药,嚷着说想要见你,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苏茉姐,麻烦帮忙劝劝她,这样下去那些伤口非要留疤了。”
“好,我们走吧。”
拉起雪黎的手我对站在一旁的余漠说:“我想,她也会想要见你。”然后我头也不回的走掉。
走了几米远,我用眼角余光微瞟,但却失望的发现他并没有跟上来,雪黎觉得好奇,不禁问:“苏茉姐,你一直在往后面看什么呀?”
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赌一个人的良知,但看来,他果然是泡沫。”
雪黎更加好奇:“泡沫?是什么意思啊?”
“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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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晓良并威逼利诱让她喝药一切十分顺利,问过医生后,医生的回答是,没什么事,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一边嘱咐她这几天别吃酱油,不然会留疤,一边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手上一边削着苹果,我们很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尽管我有太多疑问,但她不说,我就不会问。
大概,那样可怕的夜晚,谁都不会愿意回忆起来。
聊着聊着,她咬着苹果,装作很自然的说:“对了,茉茉,我好想泡沫啊,我已经一天一夜没看见他了,你帮我叫他过来下好吗?”
“为什么?”我帮她垫好枕头,她怒努嘴,示意想要喝水,我转身帮她倒。
“什么为什么呀?”她捧着茶杯含糊不清的问。
“是因为他,你才会受这样重的伤,你不后悔吗?”
“后悔?”她很疑惑。
“嗯,是的,后悔。”我重复并且无比肯定。
“为什么要后悔?”
“就算知道呆在他身边如此危险,你还是要跟他在一起吗?或许以后,你会被她们刁难的更厉害,那些人的手段我们都听说过,你应该很清楚吧。”
晓良无所谓的笑笑:“我不会后悔,相反,如果因为挨打这件事而放弃泡沫我才会后悔,或许会一辈子活在遗憾和后悔当中,挨打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挫折,我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对泡沫的喜欢,小茉茉,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肯定,这么想要跟他在一起,这种喜欢你是无法理解的。”
“就算遍体鳞伤?”
“是的!”
“就算粉身碎骨?”
“是的!”
“就算……万劫不复?”
她停顿了几秒,我很认真的看着她,等她的回答,她却突然笑了起来,搞得我很莫名其妙。
“我说,小茉茉,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你搞得好像世界末日到来了一样,你今天真是不对劲,等等,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来来来,过来我看看,顺便让护士给你挂个吊瓶,免得你神经兮兮的。”
说着还真的去探我的额头,我挥开她的手,很认真的说:“晓良,我跟你说认真的。”
晓良悻悻地放下手:“小茉茉,你不用替我担心啦,那些人不过是泡沫的拥护者,或者说是跟屁虫,只要泡沫真的喜欢我,她们绝对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我犹豫了几秒,盯着她就连想到泡沫都能幸福的冒泡泡的脸颊轻轻问出口:“晓良,要是他其实不喜欢你呢?”
她的表情顿住,盯着我,语气冷的没有温度:“苏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我总觉得泡沫对她不是那么简单,这是一种直觉。
“苏茉,从我说要追泡沫开始你就很不对劲了,每次我和泡沫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你总是借口有功课没做,或是什么肚子痛不舒服引起泡沫的注意,现在又劝我放弃泡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喜欢他?对不对?”
我仿佛被烫到般,手里的茶杯“彭”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看到我的反应,立刻失声尖叫道:“我猜对了是不是?你真的……喜欢他?!!”
她的声音大了一倍,带着逼问,我甚至能看到她秀水般的眸光印着愤怒,不可置信,还有浓到化不开的失望。
她是以拥有者的语气问我,这也的确不错,至少她和余漠看过电影,而我却什么都没拥有过。
可这样子一想,随之而来的是胸口隐隐的酸痛,像是胸腔被安放了一颗炸弹,此时正被引燃,滚烫得令人无法忽视。
我突然明白,我没有任何资格劝她放弃余漠,因为连我这个明知道他不可能喜欢我,明知道这份喜欢是大错特错的我,都无法放弃对他的喜欢。
真的,一点,一丁点都没有办法忘记。
他优秀的无法令人忽视。
晓良赤着脚望着我,语气冷然:“我猜对了是不是?你也喜欢泡沫对不对?”
“怎么会?你……你想多了”我突然惊醒,忙蹲下去收拾残局,可她竟连鞋都不穿,光脚站在我身前。
而我低头却看到一股鲜红泅晕开,穿过细碎的玻璃像是无数被分流的小溪,流的欢快无比。
“不要!晓良,这都是碎玻璃!快把脚拿开,你不要命了?”
我着急的握着她的脚踝,试图阻止她。
此时的她却固执的要命,“那你发誓!”
“发誓?”
“对!发誓说你不喜欢他,一丁点也没有!否则,否则我就不得好死!”
我惊诧的睁大了眼睛,赶紧起身捂住她的嘴,试图捂住她的这份毒誓,我有些气急败坏:“晓良,你在说些什么?你明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你怎么能拿自己逼我起毒誓?你……”
她却忽然冷笑一声,整张脸都狰狞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传来一阵钝痛,手条件反射的就松开了,疼痛让我不得不在柜子上寻找药水擦拭。
“咯咯” 她突然笑得像花一样,但却完全没有平日的开朗活泼。
“如果你真的一丁点也不喜欢泡沫,那这个毒誓自然就当真不了,看你这么大的反应,你果然是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要跟我抢?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现在还要来跟我抢泡沫?他是我现在活下去的唯一目标,你连他也要跟我抢!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与其这样被人抛弃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了!我咬死你!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我们都死了,那就谁也取代不了谁!”
“我咬死你!我咬死你!”
她原本红润好看的脸颊突然像是变成了一个恶魔,狰狞扭曲。
当她像箭一样疯了般冲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吓的动弹不得,整个人几乎是石化在那里一动不动。
鲜血从体内一点一点流失,手腕处的疼痛慢慢虚无,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渐渐虚弱,但我不忍心狠命推开晓良,看着像发疯了一样趴在我脖子上拼命撕咬的晓良,我仍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晓良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还有,为什么她会说我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我死了,就谁也不用替代谁?
她……被谁抛弃了?
——头好痛。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