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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字木兰花七

书生骨相

  偶然游戏。人道东方真玩世。君曰非狂。历落嶔崎也未妨。

  当年花底。斗酒双柑吾共尔。黄叶东村。车过难为腹痛人。

  ――曹贞吉

  周四,风卷残云地从南京赶会了济南,温文说:你再不回来就错过月考了。

  路过姨妈家的时候,上去取了几件我的衣服,出门碰到二哥从药堂回来。

  “跟温良从南京回来了么?”

  我一愣,半晌才恍然大悟,四姐的名字可不就是温良。暗暗嘲笑自己竟呆滞如痴儿了。

  “上午回来的,下午去了学校销假,姨妈今天在家,我过来取几件衣服的。”我笑道,语气平稳,眼神淡定,竟不似先前的紧张了。

  二哥伸手揉揉我的头发,说道:“阿药长大了,以后记得回来看姨妈和我。”

  “好,我会一直记得的。”

  我说得很用力,这是承诺,姨妈收留了近十年,二哥半师半友地陪了我近十年,这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抹去的记忆。

  跟二哥分开后,我直接回了学校,见到教室那一刻竟感觉何曾是折磨,这次回来是如此亲切。

  但温文,还有其他同学,都觉得不能忍受其中的沉闷和无聊,他们缺乏的是向上的态度么?不是。他们只是忍受不下去安静的坐着呢。

  温文也不是没有认真过,一连几小时对着书本前发呆,偶尔赶到课堂特别早,还把书本都准备好,整理好桌子,时常对我说,从今天我要把它们奋发向上。

  不到半小时,他就开始害困,再过一会,他把手机放在书本里,开始聊天或者打游戏。

  等到下课的铃声一响,他常常第一个冲出教室,一溜烟地逃掉。

  喜欢少年的感觉,虽然我只是抓着青春的尾巴不放而已,结识的朋友们里有很多都是比我小一些的,我喜欢看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

  对于未来,我想不到更多,大抵走一段路,遇一些人,总是籍了缘分的。若转身离开或回眸相望,添了惆怅,亦是无妨,我始终不曾在意结局悲欢与否。

  课堂上想起二哥,不由得又觉得叹息起来,在我这并不漫长的生命中,我喜欢过的唯一一个男人(截至目前为止)。

  我从来不知道如何打动这个他,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太难了。我并不介意仰望他,但问题是,给我个仰望的机会好吗?

  尽管心里明白,但意识到和不得不承担毕竟还是两回事。

  我曾经想过,写首诗当敲门砖,但写旧体诗,就我那点儿三夫,恐怕只能被他鄙视。那么现代诗?却怕那点儿可怜巴巴的才华恐怕博他一笑尚且不能。

  我不想说他有多么多么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我这样子写了段文字,热情洋溢地赞美他。他恐怕早已经忘了他曾应我的央求把他的诗写在了我的笔记本上 。

  是的,他不会知道,有多少次我看着他潇洒地摇曳着折纸扇看得出神。他也不会知道,我对他那句“眼睛不在大,关键是要会说话”多么的心心念念。我倾慕、爱恋于他,就如一个希腊青年渴慕成为苏格拉底的情伴。

  可是,我同阿尔希庇亚德尚且相去甚远,如何能奢求他爱我呢?

  甚至夜里我会做梦梦到,他乘着小舟,不无慵懒地倚在舟中,吟着一首《卜算子》:我本钓鱼郎,宜在湖边住。 整日飘摇一叶舟,山水深深处。 悔读圣贤书, 也欲功名著。 进错庙堂敬错香, 空把今生误。吟罢,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如李白般潇洒地挥了挥手。

  这就是这一年里我心心念念的人,二哥一定是不知道这些的。可是,我又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开始理解出家人的心意: 當你放弃了身为gamer的自觉,还可以选择用余生追逐最纯粹隽永的智慧。而且gamer的满足感充实感通常远远比不上后者。

  温文并不知道我此时心底里的天崩地裂,只道是我的思绪还在手上的书里。温文看了看《珂雪词》的书面上被我画的琳琅满目,却还能辨认。隔了一会说道:“给你介绍一下龙榆生,他的词学你也是知道的,我最近看到一段话特别心动,我去找下――

  中白先生叙复堂词有云:“夫义可相附,义即不深。喻可专指,喻即不广。托志帷房,卷怀君国,温、韦以下,有迹可寻。然而自宋及今,几九百载,少游、美成而外,合者鲜矣。又或用意太深,词为义掩,虽多比、兴之旨,未发缥渺之音。近世作者,竹撷其华,而未芟其芜。茗柯氵斥其原,而未竟其委。”

  又说:“自古词章,皆关比、兴,斯义不明,体制遂舛。狂呼叫嚣,以为慷慨。矫其弊者,流为平庸。风时之义,亦云渺矣。”

  我试着读了两遍,意思尚且明白了一些,但温文没有继续脉动吧?天知道呢!

  有人说,寸心情深如海,书岂能尽,第一风流最损人。温文说,这样的大手笔,非细细地读,反复地读,不足以释放这满心的欢喜。

  说起读书,我却想起以前的一些琐事来了。

  幼时,看欧阳予倩老师的桃花扇,虽不甚懂,只记得结局是侯方域降清,李香君自尽。由此后我便极讨厌了侯方域。不得不让我想起了“秦淮八艳”中的另一个奇女子就是柳如是,钱谦益降清时夫人如是欲投河自尽。这世间男儿,所谓书生也不过尔尔。

  原著里结局两人历经劫难相逢却双双入道,这样也好,总比才子佳人大团圆能让我接受。世事已不尽人意,遇着又别离,才留无限愁怅。

  说什么劝世人莫贪美色,说什么最终顿悟。我便恨透了这样的男子,美色当前时的丑态百出,事后的各种自圆其说,无耻二字不足以评定此悲伤人事。

  想起当日写的半阙词亦是惆怅零丁:无情终此夕,握指冰凉,泪湿青丝不能挽。说此去如何,此恸如何,当此际,相逢已晚。待忘里他年擦肩过,有一唤回头,那时心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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