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颊微红眼半醒,背人蓦地下阶行,摘花高处赌身轻。细拨熏炉钟香缭绕,嫩涂吟纸墨欹倾,惯猜闲事为聪明。
――吴伟业
乍一看这首词,我竟想到了红楼梦里的几位姑娘,史湘云的娇憨可爱,林妹妹的孤冷才情,末一句却是凤辣子的模样。
谭献在《箧中词》评论此词时道:真本色词入语。
这些日子里,我知道摧倒我的不是身体的疾病,是心上的病魔。
所以读到梅村此词,想及身边的人,倒也十分贴切。
下午去了网吧,看了温文推荐给我的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虽然英语很渣,依旧选择了原声带的。
阿瓷是新认识的网友,她说起自己的网恋就像电影里的桥段,独缺了做爱而已,那样的对话时时出现在她和网上男友的聊天记录里。
我边看电影边和她聊天。
“你会去见他么?”
“不会吧,如果去,我一定会上了他的。”她放肆笑道。
我心里一惊,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子。
“我觉得他给我的爱,就是一个童话,我不想让现实把它打碎,就这样相爱而孤单的老去,那该多好啊。”
“这样会不会太自私?难道让他这样对着电脑守你一辈子?”我心里是敬佩她的,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等他厌了,累了,我们就会分手,各自成家立业。”阿瓷说道。
“为什么不想着和他发展成现实的恋人?”
“不能!因为我不想我的童话故事毁在我的手里。”
中国的女人都是狐狸变得么?我不由得笑道,虽然不同意她的做法,却也明白她的心意。
此时,电影里是Celine的一段话:
You know,I believe if there's any kind of God...
it wouldn't be in any of us, not you or me...
but just this little space in between.
If there's any kind of magic in this world...
it must be in the attempt of understanding someone,sharing something.
...
I know it's almost impossible to succeed...but...
who cares ,really?
The answer must be in the attempt……
似乎两人在说完这些话沉吟良久,但又相视而笑。 这是内心深处一次深度的共鸣,爱么?也许吧。
阿瓷还在倾诉她的爱情:你遇见我,我遇见你,这就是意义。
弱弱的语气,配上这惊天动地的感慨,竟让人十分受用。
我此时已经开始有些感动,尘世里有没有能给我一段这样的爱情呢?
噢,不行,我的性格里有优柔寡断的成分,那样激烈的浪漫会被我忽略掉的。
对待爱情我更加愿意守拙:与其不欢而散不如趁早置身事外。
阿瓷说我这是因噎废食。
爱情,也许是下意识的产物吧,可能对于风月我尚未通透,呵呵!
阿瓷说,我希望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可是等有了她,我就老了,想一想如果不做点什么,真对不起青春这个词呢。
去寻欢作乐吧,小姑娘。
我在电脑这边嘲笑她。
她似乎陷入思考,很久之后才回复我:明年,木槿花开的时候,我该去趟长安城,跟他见一面,相谈甚欢,然后做爱,在黎明时分手。
我的心脏有一次受到了雷击般的冲力,唉呀,这姑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不能等待老去,我们都是推石头的西西弗斯。
我得先想想这个冬天该怎么打发?除了不下雪一直让我耿耿于怀,还有就是去哪里度过春节呢?
四姐倒是有心收留我,她新婚燕尔,我岂能打扰,母亲是不会陪我了,阿爹怕是也回不来的。搬出姨妈家,现在也不好再回去了,我也没把握是否见到二哥能心平气和的。
童话终将醒来,在告别的时候,无论最后的承诺会不会兑现,都是那句――
人们享受电影和电影里的故事,但是也同时明白,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咖啡馆,投入到平淡乏味的现实生活中去的。
在很大程度上我的爱情观是颓废的,短暂的热恋,最终以互相理解的和平分手是我所能接受的常规幸福。而那些互相折磨一辈子的,不是白头偕老,是莫大悲哀。
我不害怕你的离开,却害怕以爱的名义毁掉两个人的一生,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爱情更可憎么?
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两个人也在进行辩论,那是关于男人和女人的话题,我看得有意思,他们演的逼真,似乎这天底下除了男人和女人竟在此刻皆不重要了――
C: Men,women,it's...There's no end to this.It's like...
J: It's like a skipping record.
C: yeah.
J: Every couple's been having this conversation forever.
C: And nobody came up with anything
如果失去荷尔蒙的人类,是否还有爱情这样的东西呢?
管他呢,也许上帝知道――这是阿瓷说的,她放肆地笑着,我看得痴迷。
想起一首老歌:
街边太多人与车
繁华闹市人醉夜害怕下班等很久
怀念很久也不够
放下手里的琐事,离开水泥玻璃门里的造作和无力反驳。输得起,人应该接受这些都会成为曾经,日落西山时你我皆会老去。那么你还有什么可去纠结的,放下与你的过去,怀念的,那些幸福的回忆,放下一切……
到此时电影我也已经看完了, 我对大团圆结局总是抱有一种轻蔑的态度,就像是对绝大多数在篇末点题的小说更是深恶痛疾的。
我十分喜欢《告别圆舞曲》里克利马夫人在所有怀疑都告终、她丈夫又同从前一般怜爱她的时候发觉:在长久的纠缠与折磨过后,她对他已经没有爱了。
在没有时间存在的地方,想看我关于光影的隐喻,是不是真的准确。我想起从前会说到的带领人们冲破黑暗的战神MARS,或许现在的MARS应该带领人们冲破这虚假的明媚的白昼。没有几个人愿意承认自己的生活一片荒芜,更没有几个人愿意承认自己在为这个世界增添荒芜。可是我无法跳出自身去看,我只能把自己当成某个样子,然后走下去,至于我能不能成为那个样子,最后又走到哪里去,我都不知道。我期待着什么让我停下来,又拒绝。我仍仓皇奔走,未知天命。若知道了,也会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