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小丑的生活

马戏团的棚子在雨后露出一种油腻而腥臭的气味。地下黏答答的泥水和深深扎进地面的锥子、闪亮的高跟鞋与皮精制的皮鞋留下的痕迹、诗人与剧作家写下的台词，海潮般一波波迭起地粘在这庸俗的墙面上。声音如同刚从地狱回到身上，语调滑稽声音沙哑，小丑的灵魂此刻通通展现出来。好像躲藏似的，那空无一人的地方偷偷回旋出一句：

“……早安。”

汽油的气味毫无疑问是刺鼻的。可它散发出另一种近乎迷人的诱惑，带着那一种致命的气息涌入鼻腔。犹如机械般扭动脖颈，迟钝的声音咔咔响起，如同玩具架上的儿童玩具，愚蠢又光鲜。圣诞树上袜子似的红色，如同笑话般颠三倒四的涂鸦，被抹在拥有倒刺利齿的电锯上。

——暴怒。

破碎的气球橡胶皮、卷曲的礼花纸屑、被揉成一团的入场券和滴在地上融化成粘液的糖，融化般附着在地面。脸上的青紫与血迹通通藏在气味还未散去的油漆下。它们久不褪色，保持着令人心惊的艳丽。清晨的雾同时带着令人沉入深海般窒息的压迫，好像肺也被压扁、气管几近破裂，从眼眶滴下来的也不是眼泪，而是鲜艳的红色油漆。油彩已经被打翻，只有油漆与它刺鼻的味道，总是阴魂不散。

表演无所谓开幕与落幕。女子的身形韵律早就刻入脑海，高起的低下的，音律在耳中好像打开了一个永不关闭的八音盒。狂怒的龙与温顺的羔羊在脑中齐唱，夜晚的压抑与不得不表现的安宁同台表演。嘴角扭曲，呼吸如同蒸汽，假肢敲击地面的同时昭示着一切的发生。

歌声软绵绵地响起来，留声机快要坏掉，吱吱呀呀也不成调子。

在温暖之中一切都随着那一种致命的诱惑沉入了海洋。那是可以媲美罗密欧与朱丽叶爱情的、深邃而无边的、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