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在大雾里困住的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要长，因为常年被雾气笼罩着的地方，光线对于那地方来说压根是没有用场的。待到张日山三人完全走出山林，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

“佛爷，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齐铁嘴一踏出林子，嘴巴又闲不下来了。

张启山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仍然朝那片雾气山林眺着。林里静静的，如同他们之前见过的所有普通山林一样，夕阳的余晖缓缓洒落在那树木上头，但只有曾置身其中的人才知道，一旦踏入里头，外界的光线也是无济于事的。

“原路返回。”张启山说道。

一旁的齐铁嘴和张日山互相看了看，皆表示同意。眼见着太阳要下山了，免不了又要去附近人家借宿了。

“佛爷，要不咱们还是回裴姑娘家借宿一晚吧，你说呢张副官？”

张日山见齐铁嘴正对着自己，且一脸揶揄，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张启山自是不知道他二人打的什么主意，颇疑惑的瞧着两人：

“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齐、张二人皆摇了摇头，这类事情还是别让佛爷知道的好，免得贻笑大方。

张启山也不做深究，微微颔首道：“先走着吧，就近原则。”

齐铁嘴凑近张日山身边说道：“张副官，那咱们可得抓紧点儿，裴姑娘家可离这儿有段距离呢。”

张日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八爷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吧，我的事就不劳烦您了。”

约莫着太阳还有半个时辰下山，眼前他们目力所及最近的屋舍，就是昨日投宿的裴徵家。

三人继续行进，到接近那木屋的地方却听得一阵喧哗，似乎是有人在争执。张日山耳朵尖，早听出其中有个小孩的声音，似乎就是阿棐。

“我说过了，”裴徵一如既往地敛着眸，看不清心绪，“这里并没有多余的地方供几位休息。”

“哼，无非是要谈谈价钱吧，目光短浅的中国人！”那人说着自口袋里掏出一个锦囊，在裴徵面前抖了抖，是钱币的声响，衬得眼前这男子更加嚣张跋扈。

裴徵的态度仍旧淡淡的，这让拎着钱袋的男子更加恼怒，而他的另外几名同伴也只是冷眼旁观着，并不打算插手。

“不识抬举！”

眼看着那拳头就要抡过来，裴徵正欲动手，却被才出现的张日山抢了先，对方三两下便被踢倒在地。

“裴姑娘，你没事吧？”张日山转过头望着裴徵，语气中甚是关切。

“没事，多谢了。”

张日山忙着问候裴徵，张启山的目光却定在了对方站在一旁的那女人身上，那是，加藤美幸。

“布防官先生，”加藤美幸勾着唇角，“真是幸会啊。”

张启山冷声回道：“加藤小姐这威风似乎耍错地方了，这里可是我们中国人的土地。”

加藤美幸知道，他是指自己手下方才动手的事情，颇敷衍的呵斥了手下几句，回过神仍旧想同张启山攀谈。

齐铁嘴之前未曾见过这伙人，只听张启山提过，故凑前来对张日山问道：“这是不是就是佛爷说的那伙，想挖咱们祖宗宝贝的日本鬼子？”

“不错，”张日山拧紧眉头，“就是他们了。”

张日山心里打起了鼓，真是“冤家路窄”，这偌大的深山里还能在这儿遇到，不知道这帮人究竟有什么居心，这地方莫非真有墓穴宝藏？

那厢张启山也不愿意多与加藤美幸闲扯，只听他说道：“不知道贵国有没有‘入乡随俗’一说，在我们国家的土地上就必须守我们的规矩，从没有强人所难这一条，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加藤美幸听得这番理论反倒笑得灿烂：

“这是张大佛爷的地盘，岂会有人敢挑衅？我这手下态度不好，多有得罪了。”

裴徵抬眼，不经意地瞥了瞥那边立着的加藤美幸，自从这女人出现，她便已经感受到一种深深的不安。

加藤美幸似是也感受到裴徵的目光，一双精明的眼睛便觑过来。裴徵忙不迭收回目光，张日山亦看到加藤美幸朝裴徵看，只当她不怀好意，下意识挡在裴徵身前。

“既然主人家不愿意，我们也只好另投别家了。”加藤美幸敛了目光。

“哼，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

张日山见方才的手下败将还在大放厥词，是真心想上去再将他收拾一顿，但见加藤一伙人有退意，又觉得还是不宜再挑起事端，便暂且记下吧。

直到加藤美幸一行离去，张日山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阿棐扯了扯他的袖子，甜甜笑道：“谢谢大哥哥刚刚帮了我阿姐。”

张日山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趁此机会还瞥了瞥裴徵的脸色，她的神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齐铁嘴抓住机会，想问问借宿的事情：“裴姑娘，这天色不早了，这恐怕我们还得叨扰……”

“还是老样子，阿棐，领客人上去。”

齐铁嘴吃了个瘪，这姑娘别的都好，就是话少了点，还不让别人把话说完。

阿棐应声好，扯着张日山的袖子打算领他们上去，裴徵却径直走开了，似乎打算出门。

“佛爷八爷，你们先上去吧，我随后就来。”

不等回话，张日山已经去赶裴徵的路上了。

出了门张日山又有些后悔，自己这么一冲动就出来跟着人家姑娘，会不会太失礼了？正思索着如何解释，前头的裴徵却忽然停下来，转过身望向他。

“张先生有事？”

“没有，我就是，就是天快黑了，姑娘独自一人出门怕是不大安全，我……”

“我独来独往惯了，不劳张先生挂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