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韩烈和姚栀关交往过于频繁,公司大多数人都看出来了。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都冷眼旁观,等着看笑话。
姚栀要约自己吃饭,韩烈也没多想。
按照和姚栀约定好的,中午午休没有去食堂,而坐在办公楼一层的休闲区等她。
“不好意思,前辈。刚刚临时有事耽误了一会儿,我们走吧。”姚栀穿着一条鹅黄的连衣裙,娉婷袅娜地走来,向韩烈连声道歉说。
“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韩烈起身摆摆手说。
“那真是太好了。”姚栀看了眼时间说:“不过我原本打算带前辈去步行街那家西餐厅的,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占用了太多时间,现在只能先去附近找家馆子凑合了。”
“说实话我对美食这方面没有太大的讲究。附近的店就可以了。距离公司近,也方便。”
“其实……”姚栀抚了抚耳发说“其实我是想着好不容易可以约到前辈一起去吃饭,所以想尽量能够完美些。”
“呵呵。工作上的事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张经理那个人总是能做出临时起意这种事情。”韩烈笑了笑“不过你的好意我已经收到了,所以就别那么垂头丧气的了。这是午休时间吧,应该放松开心才是啊。”
听了韩烈的话,姚栀脸上的阴霾瞬间就一扫而空了。
“前辈说的是呢。倒是我太纠结于此了,显得很负能量了。抱歉。”
“没事。你能想通就好。”
韩烈将菜单递到姚栀的面前说:“点几个你喜欢的吧。工作了一上午,肚子肯定早就空了吧。”
“谢谢。”姚栀拿起菜单,眼睛在上面扫了一圈惊喜道:“哇塞!麻婆豆腐…辣子鸡丁…灯影牛肉…真没想到这家店居然会有这么多种川菜诶。”
韩烈给自己倒了杯水,侧目问道:“怎么,你很喜欢吃川菜吗?”
姚栀点了点头:“那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可是正宗的四川人啊!”
“诶————真的吗?”韩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这么一想,之前好像的确没听你提到过自己的家乡。”
“大概是之前我和前辈还不太熟吧。”姚栀吐了吐舌头,“现在就不一样了。如果以后前辈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就好了。”
“其实早该想到的。早就听说四川盛产美女,现在一看,才觉得这话果然是真的。”
姚栀朝韩烈挤了挤眼睛说“嘿嘿,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前辈你的赞美了。”
“当然。”
“前辈,你看看还需要再添些什么菜…额…你应该吃不惯辣菜吧?”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也是很能吃辣的,虽然随着年纪的增长,控制了一些,不过偶尔一次的话完全没有问题的。”
姚栀眨眨眼睛:“真的吗?完全看不出来诶。我才以为……”
“以为我跟那些老头一样,不抽烟不酗酒一日三餐都吃素食的呐?”
“没有,没有。”姚栀欲盖弥彰的摆摆手:“而且这很奇怪诶。”
“怎么奇怪?”韩烈不解。
“其实前辈看起来还是很帅很年轻的。为什么总是拿自己和公司里那群挺着啤酒肚、早年谢顶的肥腻大叔相提并论呢?”
“那很正常吧,毕竟现在我也已经30好几了。”
“哦莫!”姚栀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前辈你已经3…诶——可是看脸的话完全都看不出来啊!”
韩烈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说:“姚栀你就被拿我取笑了。”
“天地可鉴。”姚栀说“我说的句句可都是实话啊。”
“啊,菜上来了,我们动筷吧。”
姚栀兴奋地夹起一块鸡丁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高兴地说“哇哦~这个!真的超级正宗的诶!”罢了还不忘给服务员小姐姐点了个赞。
“女士您喜欢就好。您的菜已经上齐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叫我们就可以了。”
韩烈向服务员低头致意说:“好的,麻烦你了。”
“前辈,你别光顾着看我了,吃菜吃菜啊~这个…还有这个都挺不错的。”姚栀自顾自地给韩烈夹起菜来。“你都尝尝吧,我保管你会喜欢。”
“哈哈…”韩烈摇着筷子说“好了,好了,别夹了,都快溢出来了。”
“啊!对不起,不知不觉就……”姚栀捂嘴道:“我应该用公筷的。前辈,你要是介意的话,我让服务员从新再给你换只碗吧。”
“没关系,就这样吃吧。不用麻烦了。”
姚栀双手合十道:“前辈,真的真的很抱歉啊!”
韩烈吃了口菜,然后突然撂下筷子,抓着水杯猛灌了一口。
“前辈…怎么了?”
韩烈用纸巾捂着嘴,有些不好意思道:“太…太辣了。”
“是吧!”姚栀夹了块辣椒圈说:“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是我爸含辛茹苦地将我一手带大,为了给我攒学费,他经常和村里几个叔叔进山去砍树,然后把木料抬到镇上去卖,也算是赚点外快。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到了中午,我奶奶就会去给他送饭,他最喜欢的下饭的菜就是酸辣土豆丝,每次一定要让奶奶放很多辣椒,说这样干起活来才不容易累。我是被我爸养大的,算是得了他的真传。辣才过瘾嘛!”
“说的也是。”韩烈又夹了一筷子“第一口觉得很辣,第二次好像就适应了。”
“是吧。这就像是人生一样。艰难险阻必不可少,但翻越过去之后再回头就会发觉所有情绪一切都不过尔尔的,于是便能更加义无反顾地向着未来前进。”姚栀说。
“哈哈…我们两个真是…”韩烈捂着嘴笑:“连吃饭都能悟出个人生大道理,除了我们,估计也没谁了吧…”
姚栀红着脸低下头去:“说得是呢。是我太一本正经了。”
“没有。跟你吃饭,我很开心。”
姚栀的心脏猛的一跳,有点怯生生地抬眼看向韩烈。
“前辈…”
“嗯?”韩烈一无所知地继续吃菜。
“前辈,你有女票吗?”
“噗!”韩烈险些喷了出来“啊…抱歉。……不是…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姚栀的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就随便问一下…前辈要是不方便的话……”
“啊,那倒不至于…”韩烈摆摆手说。
“女朋友的话,现在还没有哦。”
而且以后也不会有。韩烈心想。
“真…真的?”姚栀趴着桌子问。“不可能的吧!”
“嗯。真的哟。”韩烈将筷子整齐的放在筷架上说。“其实,我不喜欢女孩儿的。”
“诶?为什么,是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类型的吗?”
“不是那个意思。”韩烈摇头,“我是个同性恋。”
“同…同性恋…?”
“嗯。抱歉啊。是我事先没有好好和你说明。”
“诶———”姚栀有些泄气的靠在椅子上说“那也怪不得你,我是四川人而且喜欢吃辣,你不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嘛!”
“嗯……那我们……”
姚栀看了看左腕上的石英表站起身说:“那个…前辈很抱歉。我突然想起来刚刚张经理交给我的文件有个地方还没处理好…所以…所以…我现在…”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真的很抱歉。前辈。”
“没事。我能理解。”韩烈几乎有些落寞的说。
真是的,还以为终于能交到一个肯完全接纳自己朋友了。韩烈心想。果然,还是不能期待太多。
没有过度期待的话,就不会落得这般凄凉了吧。
姚栀几乎是冲着跑出去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最后终于决了堤。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抹眼泪。对韩烈,姚栀真的是又气又恨。
为了这场约会,她还特地去公司卫生间化了美美的妆,还换上了刚买的裙子。
凭什么啊!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得不到幸福…这不公平…不公平…
韩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总觉得今天从中午和姚栀闹僵了以后就特别难过了。中午结完账回到公司的时候,没有见到姚栀倒是意料之中的事。
韩烈在原地顿了顿,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他。
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泼了一脸水。来人还算是有点分寸,没用滚烫的水,或者是硫酸。
“韩烈!你个死基.佬,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就被再怕出来祸害人了!”女孩气得龇牙咧嘴。“我告诉你,如果今天姚栀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哦?是吗?那我拭目以待了。”韩烈用手抹掉脸上的水渍,平静的说。
“你!”女孩用涂着夸张色彩的指甲指着韩烈骂道“你去死!”说罢,就踩着高跷般的皮鞋扭头走了。
何必在这个时候才冒充正义使者跑出来作妖。韩烈心想:你不过也只是打着姐妹的旗号,妄想着把事情闹大,好方便自己看笑话罢了。
实在没有胃口,韩烈晚上就吸了两口泡面应付了一下自己的肠胃,然后就拿出电脑来码字。
韩烈发现,昨日刚发布的最新那一章,秦时遇险,被恶人绑架被迫失去贞.洁的事,顿时炸出了很多读者。
大家纷纷表示惋惜,声称自己一定会给作者(也就是韩烈)寄刀片。
韩烈点了根烟,慢悠悠的居然把所有读者的评论都看完了。
真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啊。韩烈将燃红的烟屁股丢进泡面桶里,只听见微不可查的“呲”的一声后,就彻底熄灭了。
强j算什么。现实生活中,那些标榜正义的人士,对同性恋人群的恶意不知道比这个更厉害多少倍呢。小说故事里,主人公无论遇到怎样的磨难,但凡是作者稍微动一下恻隐之心,就有可能力挽狂澜,再休善念方可破镜重圆,就像童话故事的标准结尾那样,最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也未可知。而现实呢?现实世界的残酷处处彰显着他的法不容情、铁面无私,一但滚下楼梯,即将等待着自己的就是万丈深渊,至此永无翻身之时。
在这种事情上,韩烈已经吃过太多的亏了。
人到中年,他有太多后悔莫及的事,每每午夜梦回,只能任凭冰冷的泪水胶着满面。
就如同那首诗里写的一样。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就落满了南山。】
“落满了南山……”
在谭煜飞细致入微的照顾下,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秦时平安了醒了过来。
谭煜飞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回来的时候,正看见秦时正翻着半边身子,想要那柜子上的杯子。
想必是渴得急了,否则该忍住了。
谭煜飞平静都开门进去,先将水果放在柜子上,然后屈身将挂在床沿上的秦时按了回去。
秦时看见他,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谭煜飞早就料到秦时见了他会是这副表情,索性乐得自在。
谭煜飞将手贴在杯壁上试了试,然后才放心地将水递了过去。
秦时立马就想把手从被子里掏出来去接,却被谭煜飞早有预见似的给制止了。
“你的手伤得不清,还是被费事了,就这样喝吧。”
秦时先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就着谭煜飞的手埋头喝了。
水温晾得刚好,入口不烫也不至于太凉。
谭煜飞将杯子放好,用拎起水壶重新斟满了。
秦时望着那杯口袅袅升起的白烟,顿时觉得心烦意乱,两根眉毛大有拧到一起的苗头。
谭煜飞倒是异常的心平气和。他看了看时间,随口问道:“你肚子饿不饿…我刚在楼下超市买了点苹果。你如果想吃,我给你削。”
秦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头。
“不喜欢吃苹果?粥呢,想吃吗?”
秦时瞪了他一眼。
“很精神呢。”谭煜飞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为什么偏偏是你?”秦时动了动苍白的嘴唇问道。
“难道你希望是别的男人?”谭煜飞打趣道。
“很好笑吗?”
谭煜飞心下一惊。
“抱歉。”
“你走吧。”秦时道:“最近要期末考试了吧。”
“那没关系的……”谭煜飞几乎是带着请求的语气说。
“我都说了让你走!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秦时就像是一直发了狂的狮子,突然就朝谭煜飞露出了他原本可怖的面容。他吼道:“还是说谭煜飞你真是tm的那么下贱!”
“阿时…”谭煜飞有些颤巍巍地慢慢靠近秦时道。
“你tm的不就是馋我的身子吗?我现在被人搞了。我脏了。”秦时抓住机会一把揪住谭煜飞的领子凶道:“要是一般人见了我都知道绕着道走,偏偏你最不识相,直挺挺的要往我的枪口上撞!”
秦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满嘴恶言地骂着谭煜飞,自己反倒跟受到什么欺负似的,哭得凶了。
“这不怪你,一切都过去了。全部都过去了。”谭煜飞将秦时揽在怀里,安慰道。
秦时粗暴地将谭煜飞推了个踉跄。
“去他妈的都过去了,去他妈的…你这么看得开,那是因为被干的人不是你!”
“喂!吵什么!”护士推门,病历本在铁门上咂得山响。红唇一开,立马将两人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通,“这里是医院,别都当自己的家一样,好歹注意点影响。”
秦时满脸阴郁的喘着粗气,没在说话。
谭煜飞将书包拎在手上,朝秦时柔声道:“我先回学校一趟,处理点事情。如果想喝水了,记得按床头的求助铃,让护士进来帮你,如果饿了,就先吃点苹果垫着。晚上我再给你带好吃的。”
“……”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谭煜飞道:“你住院这件事,我没告诉阿姨。你肯定也不想让她担心。至于我……你再多忍耐忍耐吧。等你好了,我自然会离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秦时对谭煜飞的态度也慢慢开始有了些微的转变。
虽然这个过程中,秦时打翻了十余份饭菜,摔破了七八个水杯,另外还有一只水壶,还险些用苹果砸穿医院玻璃。
秦时的身体慢慢好转起来,人也像是雨过天晴后,笑得多了。
谭煜飞每天都呆在秦时身边,给他打水洗脸,擦身体,拆绷带上药甚至是帮秦时理头发刮胡子,这个以前在家连地都很少主动扫一把的人,在秦时这里倒变成了事事得意的小能手了。
等到秦时伤褪出院这天,谭煜飞却突然不见了。
那时已是春节前夕,街上的人流开始增多,说着这个地区的语言,像是下到火锅里的不同的食材,热闹急了。学校里早就放了假。秦时拎着几件之前谭煜飞给他买的几件换洗衣服回到自己的宿舍,虽然他知道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几经落入了法网,可能下半生都只能在监狱里度过,已经不可能再找上门来,但每每一想到那条杂树葱郁的甬道就在自己楼下,是每次出门的必经之道的时候,他就觉得毛骨悚然。那日自己被歹徒凌虐的种种仿佛又要重新来过。一次次的回忆,就像凌迟一般,将秦时踩在肮脏的沼泽里,让他透不过气来。
秦时匆匆忙忙地拿了些东西,就直接坐车回了老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