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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炭(全文)

女装主播和他的同居男友

阮青书初见暮蘅那时,正是扬州三月,细雨过后,落得满街的桃红李白,在晚间的昏黄灯火下闪烁着黯淡的光。

暮蘅手执一把油伞,将一只带着体温的梨递到他手中,柔声问他,可愿意同他一起回家。

当时阮家正没落,他刚从富家少爷,落魄成为露宿街头的小乞丐,身上唯一彰显身份的一袭衣衫也被个小流氓骗了去,还无端讨了一顿打,满脸青紫。

他捧着那个梨子,低头清脆的咬上了一口,却迟迟不敢抬眼看向暮蘅。

那个男人就静静地等着,等他将那个梨渐渐啃得脱了形。

他问:“你可是不乐意?”

阮青书顿了顿,随后便应了下来。

暮蘅只是轻笑,“那好,我背你。”

暮蘅背这满身泥泞的阮青书走了半夜的山路,阮青书沉沉的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是月色高悬,山里寂静,唯有雨水低落在枯叶之上,伴着几声鸟鸣。

阮青书睡意朦胧的问,还有多久才到啊!要不将我放下,自己走吧。

男人收了手臂,搂得阮青书更加贴近自己的脊背。

“无事。再睡一会,就快到了。”

阮青书无奈,只好任他去了。

再次醒来时,却是那男子正用浴巾帮他清理身体,一桶的脏污,叫他低垂着脑袋,有些难为情。

男人将他收拾了妥帖,又替他抹了些药,才将他的果体套进了属于他的宽大的亵衣里。

门外有个漂亮的小丫头应声而入,暮蘅只让她带阮青书下去就寝。

闻言,他却愣在原地丝毫没有挪脚的意思。

“我…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睡。”鬼使神差的开了口,他自己心下也是一惊。

男人只是背着手轻笑着道了一声好,便遣退了小丫头。

他躺在床榻上,面对着土墙,手里紧紧攥着锦被却是久久没能入睡。空旷的房间里,只有那男人沉入浴桶欢乐的暧昧的戏水声。

他听着,心中却是一番狂跳。

暮蘅恐怕将他从睡梦中吵醒,挥袖灭了灯,就连掀锦被上床的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

他们并肩而眠,天色逐步明亮。

清晨,他伸着懒腰推开门扇,只见一方晴好,满园的桃李在春风中如雪般飞扬,昨日救他的那个男子便着一身茜色衣衫静静坐下树下,一手挽着书卷,一手摩挲着桌上的茶杯。

小丫头抬眼见着他,便同暮蘅耳语了一句。

男主闻言轻轻抬眼,笑着和他说话。

“别在门廊下站着,今日天气尚好,出来晒晒吧。”

他有些脆生生的道了句谢,便踩着青石板在他身边坐下。

暮蘅放下书卷,抬手替他斟了一杯茶,白雾袅袅,随风而化,有白色的花瓣自空中飘零而下,落入杯中轻轻点起一圈涟漪。

阮青书只是愣愣的看着。耳边却又听得那男子唤“慈儿”去厨房端出一碗浓香的鸡汤来,说是要替他补补身体。

他默默的舀起一勺汤来,送到嘴中。

暮蘅眉梢带笑的看着他:“如何?”

阮青书有些不舍的咽下,抬眼对上男子的视线:“味道极好。”

暮蘅闻言便冲立在一侧的丫头慈儿竖了个大拇指,还说:“以后,你住在这里可有口福了,慈儿的厨艺当属世间一绝。”

春风呼地从他耳边吹过,吹起男子的墨发。也吹起他满心的悸动。

“风儿大了,你穿得薄,还是先随我进屋吧。”

阮青书随男子走到门边,却是再不动了。

“知道了,你去隔壁房间吧。”

“谢谢。”

他躺在床榻之上,思绪万千。

那男子将他带到这里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可他如今落魄至此,身上又有什么让人家可以贪图的。

或许那面善的男人真的是老天爷送到他身边的一个贵人,就是为帮他渡劫的。

若如不是他在雨中伸出援手,他怕早已是忘川河畔,一只衣衫褴褛的野鬼罢了。

“青书少爷。”有声音自门外传来。

他腾得从床上跳起来,慌张的抓了抓杂乱的头发。

小丫头是来给他送衣服的,末了还和他坐一起聊上天了。

慈儿是个自来熟,倒替他免去了许多尴尬。

“也不早了,和我一起去准备午膳吧。”

他有点犹豫,毕竟是做惯了少爷,这些个杂活他是从未做过的。但想想又觉得仿佛自己有些摆架子,只好借口说自己不擅厨艺怕是做不好。

慈儿性格倒也随和,只是说有不会做的,她自会亲自教他。

阮青书见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也只好套了件新衣跟着慈儿出了房门。

从暮蘅房前经过时,只见他立在书案前,正磨着墨。

慈儿朝他背影喊道:“公子,中午吃青团可好,早上踏露出门采了好些艾叶回来,可新鲜了。”

暮蘅这才回过身来,朝二人道:“怎么逼青书也要下厨了,他身体尚未痊愈,恐不能太劳累。”

“才不是我逼他呢!”小丫头噘嘴嘴,朝阮青书挤了挤眼睛。

阮青书明了,朝暮蘅道:“是我央求着慈儿姑娘教我的,如实一直躺在床上,怕是更不利于身体恢复了。”

“那…好吧。”

“好了,公子那我们就先去做准备了。”慈儿拉着阮青书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暮蘅忙喊道:“青书。”

“嗯?”他回头,只见暮蘅站在屋里,从窗口望进去,就像是仙人置于画中。

“衣服可还合身?”

“嗯。”阮青书点头:“多谢公子费心。”

“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有厨艺超群的慈儿姑娘一旁指导,但阮青书还是手忙脚乱,出了不少岔子。先是被柴火烫伤了后,后又是倒糯米面时用力过猛,将二人都弄得一身。

两个时辰后,才终于摆出了一桌饭菜。

暮蘅坐在二人中间,夹起那青团轻轻咬了一口,抬眼便见二人正一左一右神色紧张的望着他。

“如何?”

“尚可。”

“我以前…在府中吃的都是包有馅料的,豆沙或是莲蓉,不过山上并没有这些东西,所以就做成实心的了…”

暮蘅轻轻搁下筷子笑道:“我个人倒是更喜欢这次做的,入口即化,舌尖喉头满是青草的香气,倒更叫人欲罢不能。”

“太好了。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还不错。”慈儿用下巴点了点阮青书说:“都叫你放宽心了,有我这个大师在边上,肯定不会差到哪了去的。”

阮青书憨憨的挠了挠脖子。

暮蘅轻笑:“瞧瞧你们,都跟小花猫似的…”

慈儿撇嘴道:“还不都怪青书……”

“那毕竟是本少爷第一次下厨…有点失误很正常吧…”

慈儿朝他吐了吐舌头补再理他,只顾着往暮蘅碗里夹菜。

“公子…你尝尝看,这是白灼的菜心,这个时节最是脆嫩…”

阮青书也不甘落后,夹起一块肉说:“公子,您多吃吃肉,补补身体。”

暮蘅一脸无奈,“够了够了,我碗里都快堆成山了,别光顾着给我夹,你们自己也要吃啊!”

二人捧着筷子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是,公子。”

自那日起,阮青书就真的在这山野里落下户来。

慈儿也不只是厨艺精湛,上树摘野果,下河捕肥鱼,都是一把好手,阮青书时常跟在他屁股后头,几年下来也算是学会了一身本事。

转眼间,阮青书已和这来历不明的主仆二人共同生活了五年。

这年中秋,三人依照往年的规矩,在庭中设了宴,一直喝到巳时,才各自散去。

阮青书回到房间,身子一碰到床榻就沉沉睡去。大概是因为每逢佳节倍思亲,他竟做了梦。

梦中他依然是阮府的小少爷,阮府大火那天,他还央求着娘亲给他买纸鸢,若不是奶妈带着他上了集市,他怕也躲不过这一劫。

只可惜他最后都没能再和爹爹娘亲说上一句告别的话,而后再从旁人嘴里听到他们的名字,却早已双双撒手人寰,成了大火中的焦炭。

阮青书惊得一身冷汗。再闭上眼睛,却是辗转难眠了。正百无聊赖间却听得隔壁暮蘅的方门被轻轻推开。

他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15圆月,桂子飘香。

暮蘅出门竟也不掌灯,就这样一步深一步浅地来到了他们时常捕鱼打水的河边。

阮青书寻了处灌木隐藏踪迹,正纳闷时就见暮蘅走上了栈桥,边走手里边动作着。

阮青书看着不禁红了脸。

那暮蘅分明就在宽衣。那如软玉般的身体在月光的照耀下只闪亮了一瞬即被墨发给掩住了。

原来公子大晚上的跑到这河边竟是为了沐浴吗?

阮青书有些懊恼的转过身去,正欲回去,耳边却突然响起一片水声。

他忙寻声望去,却见那栈桥上早已没了暮蘅的身影。

难不成是下了水吗?可如若是下水也不该发出这般大的动静。暮蘅晚上也喝了酒,若是在梦魇之中跌了水,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想也不想的就冲上去,趴在栈桥之上,视线在水面上匆忙的逡巡了一圈。

偏偏那云翳还将月色给挡住了,阮青书咬咬牙,正准备跃入水中,只见风起波澜,一片幽莲齐声露出水面,霎时间迎风招展。

那莲竟像上元节善男信女们放的河灯那般闪着绿盈盈的光。

阮青书有些诧异地伸长手去触碰,只见那幽莲像是被挠了痒痒似的,浑身颤抖,霎时间一片萤火自莲心升腾而上,万物都被笼罩其中。

愣神间,只见那水面吐出了好些气泡,阮青书暗叫不好,自栈桥跳入水中。

月色逐渐清明,阮青书在水中摸索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抱成一团的暮蘅。

他的表情看似很痛苦,身体也烫得很。阮青书将他捞出水面竟是衣服也来不及替他穿就抱着他一路奔回了住处。

慈儿被他是惊呼吵醒,这才想起今儿是他主子暮蘅蜕皮的日子。

这黄汤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容易误事。

暮蘅房中,阮青书向是很关切的用帕子擦着暮蘅额头渗出的汗。慈儿也不由分说的从他手里夺过帕子,就将人给赶了出去。

任他在屋外吵闹,也抵死不开门。

“慈儿,男女授受不亲啊!”

“我给公子洗过澡!”

“你让我进去吧,我还能帮你搭把手!”

“不用,你去睡吧!”

“暮蘅哥哥都这样了,我哪还有心思睡觉?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吗?”

屋里在没人应声,阮青书只好继续敲着房门。

“别吵了。公子要休息了。”慈儿朝他一吼,阮青书就顿时蔫了。

觉他定是谁不着了,但慈儿姑娘不让他进屋,他也只好守在门口,巴巴望着月亮祈祷。

暮蘅是一只精器,他原本是只蜘蛛,经过上千年的苦心修炼才得以化成人形。之前为了解救落难的慈儿,和那野道士大打出手,受了伤,慈儿为了报答,才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起居,距离那次已经过去了10多年,但暮蘅的身体却是一直没好利索,这又刚好遇上了几百年一蜕皮这样一件消耗元气的大事,这才…

哎。看来只有请那老狐狸来了。

门自内从外打开。阮青书立马站起满脸关切的问:“暮蘅哥哥怎样了…”

慈儿长叹了一口气,对阮青书道:“我可能要出一趟门,最多两三天就回来。”

阮青书蹙眉,“都这个节骨眼了…”

慈儿厉声道:“正是因为到了这个节骨眼,凭我一己之力根本不能替他减轻半分痛苦,所以才要去寻高人。这两天就劳烦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了,切忌千万不要喂他吃任何食物,包括止疼用的药草。”

屋内暮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阮青书寻声望去,只见暮蘅正敞着身子在床上打滚。

“可…”

“按我说的做。”说吧。慈儿便走出了院子。

她竟连包袱都没来得及去收拾。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阮青书这些天都在暮蘅房里,看着他因为难以忍受疼痛而抓破自己的皮肤,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无奈之下,他只好找来几根粗绳,将暮蘅呈大字型绑在床榻之下。

暮蘅几经挣扎,手腕脚腕都被磨破了皮,渗出献血。

阮青书不忍,只好将他松开,抱着他,让他咬自己。

任由暮蘅将他的肩膀咬得鲜血淋漓。

那个时候他只求慈儿能够早日带着所谓的高人回来,能够让他怀里一向谦和的暮蘅哥哥能够早日摆脱锥心之苦,重返健康。

第二天上午,慈儿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面覆白纱的男人。他被男人从暮蘅身上撕开,然后又一次的推开了门。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他。难道他连呆在暮蘅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吗?

肩部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的栽倒在泥水里。

又是一场雨。

他昏睡过去,在梦中他又变回10岁的模样,他刚挨过一顿打,还以为就会这样死去,却不料会遇见暮蘅。

暮蘅提他挡住了冷雨,对着他笑,还说要带他回家。

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了,慈儿正打水要给他擦脸。

他翻身下床,却一不小心跪倒在了地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和慌张。“暮蘅哥哥呢!他怎么样了?”

慈儿将他扶起,仔细的掸去了他膝盖上的尘灰。

“公子已经醒了。”

“真的吗?你不骗我?”

慈儿笑了,无奈道“你当很闲,为何要用这种事情骗你?”

阮青书笑着摇了摇慈儿的手说:“麻烦你扶我去见见暮蘅哥哥…我…”

慈儿无奈,只好依言做了。

一进屋,阮青书就看见坐在暮蘅床榻上的那个男人。

此时他的面纱已经被取下,竟是生的一张祸国殃民的好皮像。

男人也看见他了,却是故意的用指腹擦着暮蘅嘴角的药渍,暧昧的说:“你的小朋友来了。”

阮青书被慈儿安置在一旁的竹椅上,一脸不爽的看着那男人给暮蘅喂药。

“青书,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担心你…”

“我没事了,你快回屋歇着吧。慈儿说你淋了雨发了一天一夜的烧。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阮青书疑惑的看了一眼慈儿,忙到:“额…已经好了,就是躺久了,身体有些发虚。”

阮青书和慈儿走后,那男人竟是勾唇笑了起来:“暮蘅啊暮蘅,你苦苦追寻了几世…就是为了这小朋友啊!”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道士手里,只可惜我当时盛怒之下竟善恶不分咬了他害他平白丢了性命。”

“唉…这人,哦,不,是妖但凡在这红尘中走一遭,都逃不过宿命。就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这份缘是好是坏了…”

暮蘅看向他轻轻一笑:“无论是好是坏,我都领受得了,终归是我欠他的。”

“痴儿,痴儿啊!”

阮青书的身体很快恢复如常,长了点元气就开始跟在慈儿身后泡,表面上是要帮她下厨煎药,其实是借着由头要打听那陌生男人的事。

“你管他是谁呢,只要对公子好不就行了。”

“可…再对暮蘅哥哥好,也不能整日跟鼻涕虫似的粘糊在他身上啊,一起吃饭就算了,怎得还一起睡啊…”阮青书愤愤的扇了扇炉子里的火。

“一直跟在公子身边也是为了能够更加好的照顾公子吧。你吃什么飞醋啊!”

阮青书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跟:“我…我才没有吃醋呢…我只是怕暮蘅哥哥被骗了而已…”

慈儿抱胸将脸贴近阮青书不换好意的笑了笑:“还说没吃醋,那你心虚什么啊!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阮青书往后退了退:“我…我那是…肝火旺。”

慈儿噗嗤一笑:“狡辩。”

“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对公子不怀好意。”

“喜欢…什么的……”

那个晚上阮青书失了眠。他睁眼看着满屋子的黑暗,静静的想着下午慈儿说的那些话。

慈儿说自己喜欢暮蘅哥哥…

暮蘅哥哥…

是啊,他是从什么时候不再一口一个公子的叫他,而是改了暮蘅哥哥这个称呼了呢?

怪不得他每次一见着他朝自己笑,心脏就忍不住地扑通乱跳,害他还怀疑自己心脏有点隐疾什么的。

原来是因为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慕上了暮蘅,所以才会…看见那个面纱男对他温柔心里就格外的不是滋味。

喜欢…原来喜欢就是这样一番感觉啊…

阮青书此般想着,竟是一夜无梦。

三月之后,面纱男终于觉得暮蘅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准备离去。

临走时,还看见阮青书正竖着眉毛瞪他。

“你那个小朋友怕不是将我当做情敌了吧。”

暮蘅懂了他的意思,也只好垂下眼睑,无声的笑了笑。

这三月里,可以说阮青书是想尽办法和面纱男争风吃醋,对卧榻的暮蘅更是万般殷勤。

面纱男走后,阮青书虽是松了一口气,但对暮蘅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从晨起洗漱到夜间灭烛,阮青书几乎全部包揽。倒衬得慈儿好像一天净是偷奸耍滑似的。

暮蘅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总算是能床走动了,时至深冬,天降大雪,阮青书扶着暮蘅坐在窗边,又怕他受寒,为他贴心的披了大氅,挑了炭火。

暮蘅看着院子里的落雪,一边吟诗,阮青书就伏在他的腿上,静静的看着他。

“青书你可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吗?”

“我自是知道了。只恨从前身在其中,却不得解,若不是慈儿挑明,我估计……总之心里爱慕暮蘅哥哥,因此什么都愿意去做。”

暮蘅倒是没想到能从一向脸皮就薄的阮青书的口中听得此般灼热的话语,顿时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阮青书也不待他有所回应,便自顾自的起身含情脉脉的对上暮蘅的唇,轻轻吻了下去。

察觉到身下男子的僵硬,阮青书便停住了。

“暮蘅哥哥可是觉得青书此般太过操之过急?还是说感到恶心?”

“没。”

阮青书轻轻一下,低头在暮蘅额头啄了一口,便将他拥入了怀中。“哥哥你对我真好。以后我一定也会对你好的…”

暮蘅笑了。

“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于梅花两白头。”

春华骤然而逝,夏蝉长鸣,秋叶灼红,冬雪纷飞。岁月更迭,只在咫尺间。

这年春节,阮青书下山才办年货。在集市上遇到一个瞎眼的半仙。眼看暮色将至,怕暮蘅会担忧,阮青书急于赶路,不想再和他纠缠,就花了十几文钱从半仙那里买走了一个护身符。

后来回到家中入寝更衣时,便随手将那护身符塞在了枕头底下。便和暮蘅行云雨直事了,却不料这个无意之举,竟害的暮蘅在短暂的几天之内竟显老态。

阮青书一觉醒来,却见暮蘅满头银发,皮相松弛。

他大觉着逃走。在山路上正巧迎面碰上当日那瞎眼半仙。

“公子,你为何惊悚如此啊!”

阮青书结结巴巴的向老人说明了缘由。“…事情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啊。”那瞎眼半仙故作高深的捋了捋胡子。

“何…何解。”

“公子可还记得我当日售你那枚平安符。”

“……”

“公子有所不知,那符咒于凡人来说常佩于身可逢凶化吉,辟邪去凶的功效,倘若是妖精的话…”

阮青书咽了咽口水:“妖…妖精…”

“公子,想必你是撞见邪祟了。”

阮青书蹙眉一把揪住瞎眼老者的衣领说。“少卖关子。”

“诶……使不得,使不得啊…”

“说!”

“公子可曾听闻过一坊间传说。事关玉面蜘蛛的。传闻那蜘蛛精面容似玉,有勾人摄魄之色,经常出没于山林,以吸取青壮年男子的精魂为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子。听我一句劝,趁事态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如及早抽身啊…”

阮青书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将那老者推向崖底,待神志清明时,早已回天乏力。在山林中浑浑噩噩的转悠了三天,他还是回到了暮蘅的处所。

暮蘅的确是较前些天虚弱,但头发和面容依旧如常,根本不似他那天清晨见到的那般。阮青书不禁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青书。”他听见暮蘅轻轻唤他:“还愣着干嘛?快来吃饭啊!”

“公子,你就别管他了。”慈儿没好气道:“居然擅自跑去林中打猎也不告知一声,害的公子替你担心。”

阮青书低头看了看布满脏泥的衣服,干笑道:“是啊,的确是打猎去了。”

慈儿向他摊了摊手道:“既然是去打猎,那你的猎物呢?”

阮青书语塞。

“是不是太饿,直接就烤来吃掉了?”暮蘅道。

阮青书看见他脸上洋溢的温暖的笑容就觉得心里刺痛。最后他只得顺着暮蘅的话说:“是…是啊,我那不是没吃早饭嘛,只打到几只小兔子,一齐烤了都还不够塞牙缝呢!”

“哼。不理你们。公子就知道替他说话。”慈儿撅着嘴巴抱怨道。

阮青书有些窘迫的在暮蘅对面坐下,说道:“去的时候忘记做标记了,所以在林子了绕了几天。”

“怎的这般的毛燥。”暮蘅道:“下次出门可一定要记得信号,你遇到什么事了,我和慈儿也能第一时间去救你。知不知道?”

阮青书静静的看着暮蘅,没有说话。

他想自己肯定是睡糊涂了,才会看花了眼,居然连自己的挚爱都怀疑,简直太不是个人了。

饭后,他便直接进屋将那诡异的平安符丢了出去。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因为有暮蘅的陪伴,他也并不觉得难熬。

阮青书转眼到了弱冠之年。当天夜里他和暮蘅一如既往地折腾到半夜才昏昏沉沉睡去。但这一觉并未睡得安稳。自那次看见暮蘅一夜白头之后,他就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怪梦。

梦见暮蘅在水里蜕下一张人皮,梦见暮蘅在山林中不着一缕伏在一头野牛身上啃食生肉,月色下竟糊得一脸一身的赤红,还梦见他将其它男子摁在床榻上,龇着毒牙吸食他的精魄,直到那人成为一具干枯的,面目全非的尸首……

他从梦中惊醒,却是不敢翻身去确认背后的暮蘅到底是人还是鬼。阮青书小心翼翼地将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臂挪开,轻手轻脚的开门走了出去。

他又一次来到那个河边,站在昔日暮蘅所站的那个地方,只是自那晚之后,他再为见过那般诡异的盛放的莲花。

“公子…”

阮青书一僵,后背瞬间就冒出了些许冷汗。

“公子……”

那声音仍在继续,阮青书也早就听出这声音正是出自当日被他推落悬崖的瞎眼老者。

“你…你不是死了吗?”阮青书没敢回头,紧闭着双眼怯怯的问道。

“公子说笑了。”身后那人真的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才道:“看来公子并不信我当日所说。”

阮青书沉默了。他心里的确更愿相信当日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公子如若还不相信可将这粉末拌入饭菜之中,届时妖孽显出愿形,一切自会明了。”

揣着药回到床上的时候,暮蘅被他的动作扰醒了,大概尚不清明,只是抱着他的手臂嘟囔:“青书…你上哪去了…被窝怎的这么凉…”

阮青书蓦的一滞,将暮蘅的裸露的手臂从新按入被里,含糊道:“吃怀了肚子,蹲茅房去了。”

闻言,暮蘅竟是痴痴的笑了。“都让你别空腹喝酒了…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

阮青书只觉得腹上一凉,竟是暮蘅的手。

“暮蘅哥哥……”

“肚肚不痛…哥哥揉揉…”

暮蘅要帮他揉肚子,阮青书也只好由着他。大概是困意来袭,暮蘅很快便又沉沉的睡了去。

他怎么也不能将暮蘅和那些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妖孽联系在一起。无论如何他都该相信他的。是暮蘅在10年前救了自己的性命,如若不是他,自己又怎能逍遥的活在世上?是他供自己吃穿,最后甚至将甘愿自己连人带心奉献给自己,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他。

他的暮蘅哥哥是待他最好的人,他不该因为旁人的几句挑拨就对他百般怀疑,甚至联合外人来害他。

可…明明打算天明后就挖个坑将那来历不明的药粉埋掉,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他最后还是将那药粉化进了暮蘅的茶杯里。

他甚至侥幸的想,暮蘅哥哥如果不是妖怪,也好让那个瞎子看看…哦,不,他本来就瞎了,根本看不见。或者说他只是为自己求个心安……

暮蘅在他的注视下饮尽了那杯水,然后便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倦了,声称自己要回屋休息。待阮青书搀扶着他向屋内走去时,发发觉暮蘅竟全身发烫,像是要凭空烧起来似的。

暮蘅躺回榻上,便要将阮青书赶出去。但阮青书哪肯依他,他便扯着嗓子唤慈儿。一声比一声迫切,也一声比一声虚弱。

慈儿推门而入时,暮蘅已经身不由己了。他眼睛血红,抓着阮青书的胳膊就要咬下去,若是再迟上一步,他的胳膊怕就要保不住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床上的暮蘅褪下他熟悉的面貌,露出内里黑色的皮肉,斗大的肚子,甚至还有带着绒毛的多根触手…

此刻的暮蘅已经面目全非了,他不再温柔,也不再漂亮,他甚至觉得那怪物看见他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正湿答答的滴着口水。

他连滚带爬得出了屋子,抱住廊下的一根柱子,竟哇哇大吐起来。

吐得一身一地的秽物。大约一刻钟后,慈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刚振作了精神,想要张口问上一句,暮蘅,他的暮蘅现在怎么样了,就被慈儿一巴掌扇得脑袋嗡嗡作响。

“你滚!”

阮青书从未见过慈儿这般的表情,她以往虽也和他斗嘴,却是俏皮的,可爱的。

而现在却是真的想至他于死地。

他从秽物中爬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走向了外边的世界。那个不再有暮蘅也不再有任何温存的世界。

他走出了十几米,刚想回头告别自己生活了10年的地方,就见天空一个白影掠过,最后落在了暮蘅的院子里。

看那身装束分明是那日的面纱男。

他有些嫉妒的奔了回去,粗暴的推开门打算好好质问一番,暮蘅到底和这男子是什么关系,就见床榻之上,那只黑色的蜘蛛正不受控制的喷吐着绿色的液体,那液体极臭,且具有很强的腐蚀性。满屋子的家具都在那液体中冒着烟。

阮青书几乎是下意识的捏住了鼻子。

他早已不记得,自己曾压在暮蘅的身上,曾吻过他的唇,曾与他嵌合。

暮蘅其实是白纱男(狐狸)洞口的一只玉面蜘蛛,他们一块修炼,同时化成人形,是风雨同舟的好兄弟。

直到后来暮蘅遇见了那个道士,为他所伤,却偏偏被阮青书的前世救下,从此便接了缘。

白纱男和慈儿不一样,他顾不得任何情面,一伸手,就掐着阮青书的脖子将他悬在了半空中,然后又将他摔打在墙壁之上。

“说…拿药到底是谁给你的!”

阮青书呕出一口血来,抓着自己的脖子不断咳嗽着。

“说!”

又是一击,阮青书几乎疼得当场昏厥。

“是……瞎眼半仙……”

“又是他!可恶!”白纱男正欲收紧力道,给阮青书一个痛快,就听得床上的暮蘅兽相人声道:“白…白枭,别…”

“暮蘅!你别在执迷不悟了!他害你害得还不够嘛!当初救命之恩你早在前世就已许他荣华,又何必在追寻到今世…”

慈儿听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我…咳咳…我…”

阮青书抬眼看向床榻上的巨物,竟觉得它的眼睛里泛着一丝柔情。但他很快就发觉,那最后的柔情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先是愤怒不甘,然后是失望心死。

他这才领悟过来,想要爬到暮蘅的身边去,告诉他是他做错了,他后悔了,可不可以再回到从前,可不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可不可以再做回他的暮蘅哥哥,在笑着和在雪天里吟诗…

他的手触碰到地上那绿色的液体时就迅速萎缩腐烂,但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暮蘅…暮蘅哥哥…”

白枭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龌龊心思,竟是毫不犹豫的一脚踢了过去,阮青书一时受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这一次昏迷,他竟是混混沉沉的做了许多梦。

梦见他的暮蘅哥哥拖着蜘蛛惯有的臃肿的腹部立在他面前,静静看着渺小的他,眼睛里就落下血泪来。

“青书…我…我从未想过害你…你该直到的啊…”

“可是你为什么不信我…”

“为什么非要去寻求什么所谓的真相。”

“青书。你可把暮蘅哥哥害惨了…”

“青书…青书。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那天我第一次见你,为你撑伞的那个晚上。”

阮青书摊在原地,热泪纵横的点点头。

“其实一见到你我就知道是你了。”

“暮蘅哥哥…”

“你原本就是个漂亮孩子,就算是躺在泥污里,眼睛也是亮的…”

“……”

“你说你恋慕我,我真的高兴得快要疯掉了。我以为自己己世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应…青书,谢谢你曾对我温柔…但如今。我们就真的是两不相欠了…”

“不…不要…”阮青书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扑得了一个欢幻影。

“青书…以后就不能一起赏花,看雪了…”

“如果你想就再回到我的身边吧,无论是花或是雪,只要暮蘅哥哥想要看的青书都可以…”

“太晚了。”

“暮…暮蘅哥哥…”

“青书,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以后……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啊!但求来生别在遇见了。”

“不!不要…暮蘅哥哥…暮蘅哥哥!”

阮青书终是失去了暮蘅,终是失去了所有。

先前三人居住的小屋也因主人的离去,失了法力加持,它不过是一个平淡无奇的空地而已。

阮青书使尽了浑身解数,却只找到了一纸残卷。他用手掌小心翼翼的擦去表面的浮土,然后张了张口,哑着声音,将那句诗给拼了出来。“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他抱着残卷,绝望的仰着头,他突然想起几年前,他也曾伏在暮蘅的膝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听他一字一句,念完了一整首。

可往昔以不复存在,往日种种都因他一念之差成泡沫破碎了。

他再也见不到他的暮蘅哥哥,也听不到他温柔地唤一声自己青书了。

惊堂木一拍,那评书老头却道:“今日的完了,明日续讲水浒。”

台下一片喧嚷。

“收了我们的钱就得好好将故事讲完才行啊。”

“唉。”评书老头长叹一口气道,“一言以蔽之,情深不寿啊!话说这阮青书在暮蘅走后便一直守在原地,最后竟凭着脑海中那模糊的记忆再造了一间屋子,周围景致,屋内摆设竟与之前没有丝毫出入。每年春天,院子里便桃红李白,一派生机,夏日绿叶丰茂,秋季丹桂飘香,冬有白雪盈盖。阮青书在那山里整整等了暮蘅整整半生,但终究无果。直到他去世时,眼睛可不啃闭上,他就半躺在石桌上,眼睛久久注视着上山那条路,直到风蚀日晒,他腐烂成一具白骨…”

众人一片唏嘘,失望离去。

阮橋抱着笔记本挤出会场,心满意足道:“这次的故事如果再经过一番在创作,想必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迎面走来,他还来不及避让,那人就直直的撞在了他怀里。

他蹙着眉头,正打算好好将这人好好教训一番,却在看见那人面容时愣了神。

“对不起。”

阮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说:“同学…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戏剧社?”

“啊?”

“哦…那个。我不是怪人。”阮橋掏出自己的学生证说:“我是本校戏剧社的社长,我想问问你…”

那人笑了一下,随机掏出自己的名片道:“虽然我对本校的戏剧社也很感兴趣,但无奈…我已经有签约工作室了。”

阮橋接过那人的名片,低头一看,在心里默念了那人的名字。

楚 衡!

“你……你难道就是现在最红的那个……”

那人拉了拉兜帽,对阮橋道:“相见即是有缘,不知道同学你可愿意让我给你签个名。”

“啊?”阮橋先是一滞,随后将笔记本拱手奉上。“请随意!”

“呵呵。”那人接过本子轻笑一声道:“你这小朋友还真是有趣。”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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