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香樟叶掠过三楼走廊，吴瑾沫抱着纸箱站在高二（1）班门口时，后颈的碎发正被热风掀起。班主任推开玻璃门的瞬间，粉笔灰在斜射的阳光里簌簌飘落，七十多道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她裸露的小臂泛起鸡皮疙瘩。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吴瑾沫。” 班主任的声音带着讲台特有的回响，“暂时先坐在赵磊旁边的空位吧。”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着，旁边坐着的男生正低头演算数学题。白色校服领口扣得严丝合缝，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吴瑾沫抱着纸箱走过过道时，听见后排传来倒抽气的声音，有人用课本挡着嘴窃窃私语。
“居然让她坐赵磊旁边……”
“校草的同桌位哎，多少人盯着呢。”
她把纸箱放在空桌上，塑料摩擦的声响让旁边的人笔尖顿了半秒。吴瑾沫抬头的瞬间，正撞上赵磊抬眼的动作。他的睫毛很长，落下时在眼睑投下浅影，瞳孔是极深的墨色，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麻烦让一下。” 她低声说，指尖已经触到桌沿。
赵磊没说话，只是往外侧挪了两厘米。这个距离刚好能让她坐下，却又保持着绝对安全的社交距离。吴瑾沫弯腰整理东西时，瞥见他摊开的练习册上写着工整的解题步骤，连数字都像是打印出来的。
放学铃声响起时，赵磊的笔刚好在最后一道题的末尾画下句号。他合上练习册的动作轻得几乎没声音，起身时带起的风里，有淡淡的松木香。吴瑾沫盯着自己摊开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无意义的波浪线，直到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才听见他拉开椅子的声响。
“同学，” 她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橡皮，“请问医务室怎么走？”
赵磊的脚步顿在门口，背对着她的身影在夕阳里拉出瘦长的影子。他沉默了三秒，声音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左转到底。”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吴瑾沫才缓缓抬起头。窗外的香樟树枝桠伸进教室，在她的笔记本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盯着那个光斑看了很久，直到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 “林漾” 的名字，附带一张照片 —— 高二（1）班的合照里，赵磊站在最后一排正中央，表情冷淡地看着镜头，而她的位置，刚好在他左前方隔着三个人的地方。
“姐妹可以啊，第一天就和传说中的高岭之花当同桌。” 林漾发来一连串尖叫的表情，“记得帮我多拍几张高清无码帅照！”
吴瑾沫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个 “嗯”。她点开相册里那张被加密的老照片，泛黄的画面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把掉牙的棒棒糖塞进旁边小男孩嘴里，男孩皱着眉，却没推开她。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日期：2012.08.15。
第二天早读课，吴瑾沫发现桌肚里多了盒牛奶。晨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蓝色包装盒上，映出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翻滚。她转头看向赵磊，他正捧着英语书，侧脸的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这是你的吗？” 她轻声问。
赵磊翻书的手指顿了顿，没回头：“不是。”
课间操时，吴瑾沫把牛奶扔进垃圾桶，转身就撞见班长红着脸站在赵磊桌前。女生手里捏着粉色信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赵磊同学，我……”
“没空。” 赵磊打断她的话，视线甚至没从物理题上移开。
班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围传来窃窃私语，有人开始朝吴瑾沫的方向看。她低下头，假装整理鞋带，却听见赵磊突然起身的声音。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