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从班长身边走过，在教室后门的饮水机接了杯冷水。经过吴瑾沫身边时，她闻到他身上的松木香里，混进了淡淡的消毒水味。这个味道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眼前闪过模糊的片段 —— 白色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小男孩哭红的眼睛。
“吴瑾沫？”
班主任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猛地抬头，看见全班人都在看她。赵磊已经回到座位上，正低头翻着物理书，只是握着书页的手指，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刚才让你回答的问题，再重复一遍。”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
吴瑾沫站起身，脑子一片空白。昨晚熬夜整理的笔记在脑海里碎成一片，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这时，一张纸条悄无声息地从旁边推过来，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隽秀的字：第三段第二句。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课本，流利地念出答案。坐下时，后背已经沁出薄汗。她侧头看向赵磊，他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午休时，吴瑾沫去食堂打饭，回来时发现赵磊的座位被几个女生围住。她们正对着他的练习册叽叽喳喳，其中一个染着棕色头发的女生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钢笔：“这笔看着好贵啊，是限量款吧？”
“别动他东西。” 吴瑾沫放下餐盘，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棕发女生挑眉打量她：“你谁啊？赵磊都没说话，轮得到你多管闲事？”
吴瑾沫没理她，径直走到座位旁。就在她要坐下时，棕发女生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我说你这人……”
手腕被人攥住的瞬间，吴瑾沫闻到了熟悉的松木香。赵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握着棕发女生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疼得叫出声。他的眼神很冷，像结了冰的湖面，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向她道歉。”
周围响起抽气声，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吴瑾沫看着赵磊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雨天，瘦小的男孩挡在她身前，对着几个欺负她的高年级学生，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我……” 棕发女生涨红了脸，“对不起。”
赵磊松开手，转身时，目光与吴瑾沫撞在一起。那一瞬间，她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情绪。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放学路上，吴瑾沫收到林漾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今天替赵磊出头了？姐妹可以啊，这是要开始摘花了吗？”
她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脚步慢了下来。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街角的便利店门口。玻璃门倒映出她的身影，穿着宽大的校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和记忆里那个张扬的自己判若两人。
手机再次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谢谢你。”
吴瑾沫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直到路灯亮起，才缓缓抬起头。远处的教学楼里，高二（1）班的灯还亮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那里，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吴瑾沫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分钟，指纹在 "谢谢你" 三个字上洇出浅淡的水雾。便利店的冷柜发出嗡鸣，她转身时撞翻了门口的促销架，玻璃罐滚落的脆响惊得自己后颈发紧。
回到家时玄关的灯是暗的。她摸着墙按下开关，暖黄的光线漫过客厅，看见茶几上摆着半碗没吃完的面条，凝固的猪油在瓷碗边缘结出透明的膜。手机又震了震，林漾发来新消息："明天体育课自由活动，据说赵磊会去篮球场。"
吴瑾沫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泛黄的运动服袖口磨出毛边，左胸绣着的 "实验小学" 四个字已经洗得发白。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的运动会，赵磊穿着同款运动服冲过终点线时，号码布被风吹得贴在后背，露出蝴蝶骨的形状。
"发什么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