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瑾沫猛地回头,母亲站在卧室门口,围裙上还沾着番茄酱。她把运动服塞进抽屉深处,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没什么。"
母亲走过来拉开冰箱,罐装啤酒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下周家长会,你爸......"
"我自己去。" 吴瑾沫打断她,抓起书包往卧室走,"作业还没写完。"
关门前她瞥见母亲握着啤酒罐的手指在发抖,指节泛白的样子和赵磊攥着物理书时一模一样。
第二天早读课的预备铃响起时,赵磊的座位还是空的。吴瑾沫数着他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第三十七道题的抛物线顶点处有个极浅的墨点,像被笔尖无意识戳出来的。
"听说了吗?赵磊昨天在教室待到十点。" 前排女生转过来压低声音,"有人看见他对着空白笔记本发呆。"
吴瑾沫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墨团晕开时像朵黑色的花。她想起昨晚教学楼那盏亮到深夜的灯,突然觉得后槽牙有些发酸。
赵磊是踩着早读铃进来的。他的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白色衬衫领口沾着片枫叶,大概是从操场穿过来时蹭到的。经过吴瑾沫身边时,她闻到松木香里混进了青草的气息,比平时多了几分鲜活的暖意。
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吴瑾沫发现自己的练习册不见了。她把书包翻得底朝天,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直到看见赵磊把两本练习册一起递出去,其中一本的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她的名字。
"我的......"
"刚在地上捡的。" 赵磊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黑板上的三角函数图像,"下次别再掉了。"
吴瑾沫看着他挺直的鼻梁,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图书馆,她把漫画书藏进他的奥数习题集里,被管理员发现时,也是这个少年面无表情地把所有责任揽了过去。
体育课的哨声刺破晴空时,吴瑾沫正蹲在看台角落系鞋带。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从球场传来,她抬头就看见赵磊站在三分线外,校服外套被他随意地扔在栏架上,阳光穿过他汗湿的发梢,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金斑。
"看什么呢?" 林漾突然从背后冒出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他投篮的姿势......"
吴瑾沫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鞋侧面的划痕。那道疤是十二岁那年留下的,她替被欺负的男生出头,被推到生锈的铁架上刮出来的。后来有人把创可贴塞进她手里,包装上还沾着巧克力的甜腻气息。
"喂," 林漾用胳膊肘撞她,"棕毛那伙人过来了。"
三个女生抱着矿泉水瓶走过来,为首的棕发女生把瓶子往吴瑾沫脚边一扔,塑料瓶在台阶上弹了两下:"听说你以前是 ' 大姐大 '?怎么现在跟个闷葫芦似的。"
吴瑾沫低头系鞋带的动作没停,金属鞋眼扣发出轻响:"有事?"
"没事就不能聊聊?" 棕发女生笑得张扬,"听说你跟赵磊认识很久了?"
手指突然被鞋带勒出红痕。吴瑾沫站起身时,看见赵磊站在球场边缘,篮球在他手里转得飞快,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她身上,瞳孔在阳光下是近乎透明的浅褐色。
"不认识。"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转身时撞进一个带着松木香的怀抱。
赵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篮球砸在地上的闷响惊得所有人都闭了嘴。他的 T 恤还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领口,吴瑾沫盯着那道水流看了两秒,突然被他拽着胳膊往器材室走。
"你干什么?" 她想挣开,却被握得更紧。他的掌心很热,汗湿的皮肤贴着她的手腕,像团燃烧的火。
器材室的铁门被甩上时,扬起的灰尘呛得人咳嗽。赵磊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窗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他紧绷的肩线。吴瑾沫数着他后背汗湿的形状,突然听见他开口:"为什么说不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