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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咔嚓转动的声音像把生锈的钥匙,硬生生撬开了客厅里刚刚平复的空气。张真源下意识将楠楠护在身后,后退半步撞翻了脚边的收纳盒,里面的旧照片哗啦啦散了一地。姜南意飘到玄关前,灵体因愤怒泛起刺目的白光,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慕言眼底狰狞的红血丝。
慕言:“张真源你敢让我走?!”
慕言:“这三年来是我陪在你身边,不是那个死人!”
慕言反手甩上大门,铆钉手提包重重砸在鞋柜上,她猩红的指甲划过白墙上那片被移动的婚纱照留下的印痕
张真源:“住口!”
张真源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横在胸前——那姿势笨拙得可笑,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夕阳透过阳台的落地窗斜切进来,在刀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楠楠突然抱紧爸爸的大腿,小脸贴在他褪色的睡袍上
张逸楠:"爸爸,她身上有烟味儿,和上次来我们家的叔叔一样。"
慕言:"小杂种你胡说八道什么!"
慕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高跟鞋踩碎地上的玻璃碴发出脆响,她像头牛似的猛冲过来,张真源慌忙将楠楠推到沙发后。姜南意想抓住那只挥向孩子的手臂,指尖却径直穿过皮肉,只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客厅里的石英钟突然倒转了三圈。
张真源:"够了!曹恩齐那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以为跟踪你去酒店的人是鬼吗?"
张真源:“上次你说去参加闺蜜婚礼,第二天脖子上多了这个,当我瞎吗?"”
张真源的怒吼震得顶灯嗡嗡作响,水果刀哐当落地扎进地毯,他撕开睡袍领口,左锁骨下方赫然有道新月形疤痕
慕言的尖叫戛然而止,她踉跄着后退撞翻纸箱,露出里面姜南意亲手织的婴儿毛衣。那些鹅黄色的小毛线球滚到她脚边,像一颗颗嘲讽的眼泪。姜南意突然闻到浓郁的消毒水味,七年车祸现场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失控的卡车、孩童惊恐的哭叫、还有骨头碎裂的闷响。
张真源:"我不会让你伤害楠楠。"
张真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缓缓捡起地毯上的刀。慕言突然发出咯咯的怪笑,弯腰从手提包里掏出个药瓶,她倒出几粒白色药片在掌心搓碎
慕言:"张真源你看清楚,这是你儿子每天吃的维生素。"
慕言:“要是换成安眠药会怎样?小孩子抵抗力弱,睡死过去都没人发现吧?"
楠楠发出惊恐的呜咽,小小的身子缩在沙发缝隙里发抖。姜南意感觉胸腔炸开灼热的痛楚,比被卡车碾过时更剧烈千百倍。窗外天色骤然暗如泼墨,挂钟指针疯狂倒转的沙沙声里,她第一次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嘶吼。
茶几上的相框突然腾空而起,玻璃面在慕言眼前寸寸龟裂。女人惊恐的尖叫中,姜南意看见自己半透明的手臂穿过相框,那些碎裂的玻璃片竟悬停在她腕间,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张真源手中的水果刀哐当落地,他瞪大双眼望着空气
张真源:“南意...你的手...”
慕言状若疯虎扑向沙发后的孩子,姜南意却在这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双脚终于有了踩踏地面的实感。她伸手推开那个女人,指节触到皮肉时传来令人心悸的烫意。慕言像被看不见的墙弹飞,后脑重重磕在电视柜棱角上,药瓶在地毯上滚出很远。
姜南意:"别碰我儿子。"
张真源和姜南意同时僵住。这句清晰的女声在客厅里回荡,不是虚无缥缈的气音,而是带着胸腔共鸣的真实声响。楠楠突然从沙发后爬出来,跌跌撞撞扑向那个不断闪烁的透明轮廓
张逸楠:“妈妈,妈妈,抱我”
温热的小手穿过灵体时,姜南意看见了自己逐渐凝实的指尖。那些漂浮的玻璃碎片突然化作流星,在她周身织成半透明的裙摆。张真源跪坐在地失声痛哭,十年前求婚时的誓言堵在喉咙里,化作黏稠的血沫。
慕言:“怪物!你们都是怪物!”
慕言摸着流血的后脑嘶吼,她抓起桌上的台灯砸向姜南意,却在触及那片光晕时发出惨叫——整只右臂瞬间覆满冰晶。落地灯在地毯上砸出焦黑的小洞,电流滋滋作响中,姜南意看见自己在落地镜中的倒影:长发流淌着月光,胸口处还残留着车祸时方向盘撞出的淤青。
姜南意:“我说过...”
姜南意:“妈妈会保护你”
姜南意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透明的手指抚上儿子泪眼婆娑的小脸,她转身时裙摆扬起寒风,慕言惊恐地看着那个逐渐清晰的女人轮廓,像看着从地狱爬回来的索命厉鬼。
墙上的婚纱照突然自行归位,玻璃相框咔嚓合拢。姜南意的身影在月光中忽明忽暗,她低头吻向儿子颤抖的眉心,却发现自己的唇正穿过那片温热的皮肤。楠楠的哭声戛然而止,小手紧紧攥住一缕虚无的月光,那里残留着妈妈护手霜的淡淡橘子香。
慕言连滚带爬地冲向大门,钥匙插进锁孔时却发现整扇门爬满了冰晶。姜南意缓缓抬起手,女人惊恐的尖叫声中,水晶吊灯突然炸裂,万千碎片如同冰雹坠落。张真源紧紧抱着蜷缩成一团的儿子,在漫天飞舞的玻璃碴中,他分明看见亡妻胸口的淤青正在扩散,那场景像极了七年那天急救室里的最后一瞥。
当第一片雪花从天花板飘落时,姜南意终于想起了所有事。不是简单的车祸,是疲劳驾驶的卡车司机,是劣质刹车导致的失控,是她推开那个小女孩时,自己撞断的第七根肋骨刺穿了肺叶。血沫涌出喉咙时,她看见的最后画面是张真源抱着楠楠,在医院长廊里哭得像个孩子。
张真源:"南意!"
张真源的哭喊让她猛然回神。慕言不知何时挣脱了房门的束缚,此刻正举着水果刀对准楠楠的后背。姜南意感觉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那些凝固的血液在血管里重新奔涌。她张开双臂挡在儿子身前,刀锋刺入灵体的瞬间,发出了烧红烙铁入水般的嗤嗤声。
张逸楠:“妈妈别离开我!”
楠楠突然转身扑进空气怀抱,小手胡乱抓着飘落的冰晶,他的掌心突然多了半块碎裂的瓷马,正是下午被摔碎的那匹。张真源惊骇地发现,那块沾着自己血迹的碎片上,竟渐渐浮现出纤细的指纹。
慕言的惨叫响彻整个楼道,水果刀哐当落地,刀柄上覆着一层白霜。姜南意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指缝间渗出金色的光点。窗外传来新年的钟声,她在最后碎裂的光影里,看见张真源抱着楠楠跪在满地狼藉中,父子俩手中紧握的半块瓷马上,她的指纹正在缓缓消退。
新年钟声的余韵在楼道里撞出回响时,慕言像只被拔了牙的困兽,瘫坐在冰晶渐消的门边。她右臂上的冻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黑紫色的斑块顺着血管纹路蔓延,像极了劣质墨水在宣纸上晕开的污痕。
张真源抱着簌簌发抖的楠楠,后腰突然抵住了一个硬物。他僵硬着脖颈回头,看见女儿房间门缝下漏出的暖黄灯光里,半截褪色的桃木梳正斜插在地毯绒线中——那是七年前姜南意出事那天攥在手里的梳子,齿间还缠着几缕乌黑发丝。
张真源:“爸爸带你回房间”
他的喉结在锁骨窝里疯狂滚动,抱着儿子倒退时踢翻了装满婴儿袜的收纳箱。那些印着小熊图案的棉袜散了满地,每一只都朝着姜南意消失的方向倒伏,像无数只哀戚的眼睛。
张逸楠:“妈妈的橘子香要飞走了!”
楠楠突然揪住父亲的衣领,小男孩挣脱怀抱扑向客厅中央那团逐渐消散的金芒,掌心的瓷马碎片与另一枚隐形的碎片在半空相撞,发出清越如冰磬的脆响。
姜南意的轮廓在爆闪的光晕中骤然清晰。张真源看见她俯身时垂落的发丝扫过楠楠脸颊,那些虚无的发梢竟在孩子脸上留下淡红的印痕。女人胸口的淤青仍在扩散,已经漫过锁骨的淤青里,隐约可见几根断裂肋骨的形状。
姜南意:“抓牢”
姜南意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铃铛。她半透明的手穿透楠楠衣领,将那半块瓷马按进孩子汗湿的掌心。温热的血珠从张真源上午被碎片划伤的指缝渗出,滴落在母子相连的手背上,瞬间化作金红交织的丝线。
慕言凄厉的尖叫撕破夜空。她眼睁睁看着张真源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根手指以诡异的角度弯曲——那正是七年前姜南意在方向盘上留下的最后姿势。男人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太阳穴,鲜血顺着眉骨滑落,在眼眶下方积成小小的血洼。
张真源:“刹车...”
张真源:“我早该换掉那套该死的刹车...”
张真源的声音变成了两个重叠的声部
姜南意的身影剧烈闪烁起来。她胸口的淤青突然裂开,涌出的不是浓稠血液,而是无数闪着银光的玻璃碴。那些棱角分明的碎片在空气中重组,渐渐拼出卡车挡风玻璃的裂痕形状,每道裂痕里都嵌着一双惊恐的童眼。
张逸楠:"是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妈妈推了她一把,像在公园里推秋千..."
楠楠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指着那些悬浮的玻璃碎片
张真源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断层轰然塌陷,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如决堤洪水:急诊室外护士的窃窃私语,警察记录时抖动的笔尖,还有葬礼前夜他在妻子手机里看到的行车记录仪视频——失控的卡车撞过来时,姜南意不是在保护驾驶位的自己,而是扑向了横穿马路的陌生女童。
瓷马碎片突然发出灼人的温度。楠楠痛得松开小手,那半块沾着父母血痕的瓷器竟像活物般跳动起来,在地毯上滚出诡异的轨迹。张真源突然想起这对瓷马的来历,是他们搬进这个房子时,姜南意坚持摆在玄关的镇宅之物,说要"护佑出入平安"。
张真源:“护佑...”
他喃喃重复着,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划向掌心。鲜血滴在跳动的瓷马上,那些裂纹竟像毛细血管般扩张开来,隐约露出内部的暗金色纹路。
姜南意的灵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慕言惊恐地发现自己双脚离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向那对重新拼合的瓷器。当她的额头贴上冰凉的瓷马表面时,整座房子突然剧烈震颤,天花板簌簌落下的墙灰中,浮现出无数掌印形状的水渍,层层叠叠覆盖了整个客厅。
姜南意:“离开他”
姜南意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些水淋淋的掌印突然流淌起来,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顺着慕言的脚踝向上攀爬。女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皮肤寸寸变得透明,胳膊上溃烂的伤口里,竟飘出缕缕灰黑色的烟气。
张真源死死捂住楠楠的眼睛,却挡不住眼角余光瞥见的恐怖景象:慕言的身体正在化作半透明的残影,而她身后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幅完整的全家福——穿着婚纱的姜南意怀里抱着襁褓中的楠楠,笑得眉眼弯弯,照片右下角的日期刺得他眼睛生疼:那是车祸后第三天,应该是处理后事的日子。
姜南意:“明天...她就会忘记一切”
地毯上的溪流突然沸腾。慕言的惨叫声中,半透明的身体被水流卷着拖向大门,沿途留下的黑色烟气被金红丝线点燃,发出类似烧毛发的恶臭。当她消失在门缝中的瞬间,整扇门轰然闭合,门锁自动旋转了七圈——正对应着姜南意离开的七年时光。
客厅骤然恢复寂静,只有石英钟指针缓慢走动的咔嗒声。姜南意的身影淡得几乎看不见,她弯腰想再抱抱楠楠,指节却在即将触及孩子脸颊时彻底消散。最后一缕橘香掠过鼻尖时,张真源听见她贴着耳朵说
姜南意:“记得按时交物业费...”
这句日常到可笑的叮嘱让他瞬间崩溃。男人抱着同样开始抽泣的儿子,额头抵着重新归位的婚纱照,泪水在相框玻璃上汇成溪流。楠楠突然举起握紧的小拳头,掌心躺着完整如初的瓷马摆件,底座刻着的"平安"二字被血痕浸染,呈现出温暖的赤金色。
子夜的寒风从打开的阳台窗户灌进来,吹动窗帘鼓起如白色羽翼。张真源抱着楠楠走到窗边,看见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有个穿着姜南意最喜欢的驼色大衣的身影正在转身。女人右手牵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左手高高举起,指间捏着半块闪着银光的玻璃碴。
张逸楠:“妈妈!”
楠楠突然指向天空。漫天繁星中,七十二颗星辰正连成姜南意的模样,温柔地俯瞰着人间。张真源低头看向儿子掌心的瓷马,发现底座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我在星星上面,陪着你们交下一个七年的物业费。"
张真源抱着重新睡熟的楠楠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相框——玻璃裂痕消失了,照片里的姜南意正笑着眨眼,胸口那件洁白的婚纱上,多了枚晶莹的冰凌胸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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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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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意✘张真源【✔】
【真心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