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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高级法院的准备室小得像个鸽子笼，何运晨却把这里变成了精密运转的作战指挥中心。深灰色定制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他垂着眼翻看卷宗的侧影，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调光线。墙上电子钟显示八点十分，距离开庭还有五十分钟，但他桌上的材料已经按重要程度排好了顺序，边缘切割得整整齐齐，像一列待命的士兵。
何运晨:"证据链第三环"
何运晨:"对方一定会从资金流向入手攻击，这里需要补充银行流水的佐证材料。"
他指尖划过打印纸，银灰色钢笔在关键处停顿
桌角的黑咖啡已经冷透，杯壁凝着的水珠蜿蜒成河，像极了他此刻试图维持的冷静表象下，悄然蔓延的不安。何运晨摘下眼镜，用拇指关节按压着太阳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起诉状末尾「对方代理律师」那一栏。
祝旋月。
三个字的签名龙飞凤舞，凌厉的笔触里却藏着熟悉的收尾弯钩，像那年她在他法律笔记扉页画下的小狐狸尾巴。何运晨握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杆在指间转了半圈，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
何运晨:“不可能”
他低声自语，喉结动了动。三年前离婚协议书上的签名还印在记忆里，祝旋月当时的笔迹抖得厉害，连名字都写不完整。可眼前这三个字力道遒劲，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像她这个人一样，永远在前进，永远不回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助理发来的庭审注意事项。何运晨点开屏幕，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搜索框，指尖悬在"祝旋月 回国"几个字上方。三秒后，他锁了屏，将手机塞回口袋，重新戴上眼镜时，镜片后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漠然。
何运晨:“无论如何，案子本身不会变”
他对着空气说，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八点四十五分，何运晨推开准备室的门。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几个法警低声交谈着走过，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动作精准到毫米——这是母亲教他的，庭审时领带歪斜会给法官留下不可靠的印象。
原告席上已经坐了当事人程女士，看见何运晨过来，紧张地站起身。
程南:"何律师，对方...”
何运晨:“坐下说”
何运晨:"庭审时无论对方说什么，你都保持冷静。记住我们昨晚演练的内容，只回答'是'或'不是'，多余的话不要说。"
何运晨打断他，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
程南连连点头，额头上渗着汗珠。何运晨从公文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目光却扫向对面的被告席——空的。距离开庭只剩十分钟，对方律师还没出现。这不合常理，尤其对一个敢接这种标的额案件的律师而言。
法槌敲击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何运晨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书记员清亮的声音穿透法庭："请全体起立！"
他随着人流站起身，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法庭入口。红木审判席后的法官正在整理法袍，阳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旁听席坐得满满当当，闪光灯在后排此起彼伏，这起涉及数亿资金的经济纠纷案早就成了媒体追逐的焦点。
"请被告方代理律师入庭。"
就在书记员话音落下的瞬间，入口处的光线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何运晨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卷宗的手指下意识地蜷曲，纸页边缘被捏出深深的折痕。
祝旋月站在那里，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黑发衬得脖颈愈发修长。她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步伐从容地穿过法庭中央的通道，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得像在敲钉子，每一声都钉在何运晨的心脏上。
她变了，又好像没变。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却添了几分凌厉的锋芒。阳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鼻梁挺直，唇线分明，正是他曾经吻过无数次的模样。
祝旋月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扫过来，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撞个正着。何运晨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退去，留下一阵令人窒息的麻木。他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快得像错觉，随即就被职业化的平静覆盖。
她甚至朝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像是在对同行致意。
法槌落下，庭审正式开始。何运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耳膜嗡嗡作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言，冷静、清晰，条理分明地陈述着案情，可脑子里却全是三年前那个雨夜——祝旋月站在玄关，手里攥着离婚协议书，眼泪砸在纸上晕开墨渍。
祝旋月:"何运晨，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把我看得比你的案子更重要？"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
何运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明天还要开庭”
多么混蛋的回答，混蛋到他后来无数次在深夜惊醒，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一拳。
祝旋月:"反对！原告律师的陈述与本案无关！"
祝旋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何运晨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了发言，正盯着面前的卷宗发呆。法官投来询问的目光，旁听席上隐约传来窃笑声。
何运晨:“抱歉，法官大人”
何运晨:“我请求继续陈诉”
何运晨开口，声音比预想的要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组织语言，这一次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案件上。祝旋月坐在对面，身姿挺拔，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何运晨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可眼角的余光却总能捕捉到她握笔的姿势——食指会无意识地弯曲，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何运晨:"根据我方提供的财务报表显示"
何运晨:"被告在过去三年内，通过关联交易转移资产达一点二亿元，严重损害了股东利益。"
何运晨调出投影，屏幕上出现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点击鼠标，准备展示下一份证据，却听见祝旋月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祝旋月:"法官大人，我请求对这份证据的真实性提出质疑。"
她站起身，白色西装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何运晨看着她走向投影幕布，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祝旋月:"何律师，您提供的这份财务报表确实做得很漂亮"
祝旋月:"但遗憾的是，第17页第三季度的营销费用数据，与贵方证人 yesterday 的证词存在三处无法解释的矛盾。"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法庭，清晰得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玻璃上
祝旋月抬手，指尖精准地点在屏幕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数字上。那是整个证据链中最薄弱的一环，何运晨本想靠复杂的数据模型蒙混过关，却没想到被她一眼看穿。
祝旋月:"数据模型再精密"
祝旋月:"也无法弥补基础数据的缺陷，正如华丽的言辞不能替代事实本身。"
她转过身，目光直视何运晨，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后那句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陈述法律原则，又像是在说给他一个人听。何运晨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不是因为羞愧，而是某种被看穿的恼怒和...隐秘的熟悉感。她总是这样，总能一眼看穿他的伪装，无论是在法庭上，还是在曾经的家里。
庭审继续进行，何运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临时调整策略。他开始攻击对方的证人资格，质疑审计报告的合法性，每一次发言都像精心设计的陷阱。祝旋月却应对得游刃有余，她引用法律条文时甚至能精确到条款项，逻辑严密得像铜墙铁壁。
何运晨渐渐发现，自己正在经历执业以来最艰难的一场庭审。不是因为对方的证据有多充分，而是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祝旋月——她说话时微微偏头的习惯，她思考时轻咬下唇的小动作，她反驳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这些都曾是他最熟悉的风景，如今却成了最致命的干扰。
上午十一点整，法官宣布休庭十五分钟。法槌落下的瞬间，何运晨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抓起公文包走向门口。他需要空气，需要一点空间来整理这混乱的思绪。
走廊里比刚才人更多了，记者们堵在门口等着采访，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何运晨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拐进旁边一条僻静的通道。这里挂着一排法律名人的肖像，昏暗的光线下，那些黑白照片仿佛都在注视着他。
他走到窗边，掏出烟盒想抽根烟，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何运晨的动作顿住，身体僵硬得像被钉在了原地。
祝旋月:"好久不见，何律师。"
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些，带着一丝职业化的疏离。何运晨缓缓转过身，祝旋月就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手里还拿着那个黑色的公文包。她的助理不知去了哪里，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何运晨看着她，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后只化作一句
何运晨:"好久不见，祝律师。”
他刻意加重了"祝律师"三个字，像是在强调他们之间如今仅剩的职业关系。
祝旋月微微颔首，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在她眼角投下淡淡的阴影。
祝旋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的准备一如既往地充分，虽然..."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
祝旋月:"这次似乎有了些许破绽。"
何运晨:“彼此彼此”
何运晨:“看来这三年，你进步不小”
何运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祝旋月:“托你的福”
祝旋月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刺进何运晨的心里。他看见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拉链——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过去他总笑话她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
记忆突然翻涌上来，何运晨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他想起他们刚结婚那会儿，祝旋月第一次独立出庭，紧张得整晚没睡。他陪着她在客厅演练到凌晨，最后她趴在桌上睡着，手指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
祝旋月:“你在想什么？”
祝旋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何运晨:“没什么”
何运晨:“只是觉得，世界真小”
何运晨回过神，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祝旋月:“是啊，真小”
祝旋月轻声重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人语声。何运晨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是以前她常用的那款甜腻的花香，而是一种清冷的木质香气，像她现在的人一样，带着拒人千里的距离感。
他突然很想问她，这三年过得好不好。在国外进修是不是很辛苦？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不是...已经忘了他？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他们现在只是对手，在法庭上针锋相对的对手，那些私人的关心早已越界。
祝旋月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道
祝旋月:“还有三分钟开庭”
何运晨点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单薄，步伐却依旧挺直，没有一丝犹豫。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何运晨才靠在墙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好友李晋晔发来的消息
李晋晔:"听说祝旋月回来了？你们今天对簿公堂？战况如何？"
何运晨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他该怎么说？说他差点在庭审中失态？说他到现在还无法平静面对她？说这场官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法律的较量？
走廊尽头传来法槌即将再次敲响的预备铃声，悠长而沉闷，像在催促着什么。何运晨直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镜片后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不管祝旋月回来是为了什么，不管这场官司背后还藏着多少过去的影子，他都不会输。不仅仅因为这是他的职业尊严，更因为...他隐隐觉得，这场较量，或许是他唯一能重新靠近她的方式。
他推开法庭的大门，阳光再次涌了进来，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就像他此刻矛盾的心情。
远处，祝旋月已经坐在了被告席上，正低头看着文件。何运晨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走向属于他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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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纲没有想好
走一步写一部吧
想看“祝你好运”另一种性格的宝宝们
敬请期待《黄子弘凡:如果声音不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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