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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秦琼潞州城卖马 雄信交臂失知己

(白话文)隋唐演义

却说,秦琼救了唐公,又怕卷入权势斗争的旋涡中而不敢受李渊跪谢,故此隔大老远报过姓名后,便策马远去。他催马直奔到树林里,翻身下马,樊虎和四名伙计一看秦琼满脸是汗,惊惶失色。跑到临潼关口才将马慢下来,在店中见着樊虎,便将这一番变故一一说了,樊虎听罢,著懊惱说:“秦兄,你果真勤快,连到山上闲逛也不消停一下,转眼间就又救下一家人的性命,这等活命手段,我看就连妙手回春的神医也自愧不如。”

秦琼嘴上谦道:“樊贤弟,这都是机缘巧合罢了,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心中却也是暗自得意.到次日早饭后,匆匆分过行李公文,两人各自带上犯人分道扬镖而去.不止一日,秦琼方到潞州,在王小二店中安顿好后,秦琼将犯人带到衙门,交出公文,让牢差将犯人收监后,便完成了押犯差事。只是得等候往太原贺李渊招贤婿的蔡刺史回府批复公文后方可回历城,秦琼无奈,只好在店中耐心等候。

秦琼气力是力大无穷,饭量自然而然也大,日三餐共要吃一斗米,二十余天下来,已经吃去近十两了。王小二见秦琼如此坐吃山空,又从未支付过房租钱和饭钱,因被官差欺负得多了,怕他也是来白吃的,便与他商量:“秦爷,小人有话想说,却恐见怪,不敢启齿。”

秦琼在此早已经等得是心焦,但见他说得客气,只好耐着性子道:“你我宾主之间,有话但说,又不会伤和气的,怎会见怪?“王小二见他沒有摆出出官差的架子来,而且是个软柿子,于是就起胆子來满脸堆笑地说:“秦爷,只因小店连月没有其它生意,本钱短缺,菜蔬不敷,恐要待慢秦爷。我的意思是要问秦爷预支几两银子,未知使得么?”

秦琼心里想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就来到房内拿银两,将行李搜了一遍,却吃了一惊,原来在关口与樊虎分行李时仓促了些,竟急忙了让樊虎分银两,原本里头有一袋银两是州里发出予解差做路费的。库吏晓得樊虎与秦琼交情厚,便将两人银两一并交予樊虎,在分别时全都被樊虎带走。秦琼心中忐忑,幸好想起母亲要买潞绸做寿辰衣服的,尚有十两银子在包袱内,只好先垫付给王小二。

又过了几日,蔡刺史官船到了码头,衙役出城迎接,刺史因一路奔波,故乘暖轿进城,厚廉子将轿子遮得密不透风,秦琼等候在路旁边,因钱财短缺,心中焦躁,暗想蔡刺史一进衙门,诸事纷扰,不知要过几日方得禀见了,不如在此路上拦截禀告落个清脆利落,于是,当街跪下喊道:“大人,卑职山东济南府解差,伺候太爷回批。"蔡刺史在轿内半梦半醒,那里能答话?从役却喝斥道:"太爷难道没有衙门么,要在大路上签回批?快走开!”说罢,轿夫走得越加越快。

  秦琼只好起身,想多留此地一日,便多费一日盘缠,倘若蔡刺史几日不升堂,这怎么了得?于是执意要再禀,伸手将轿子扯住,岂料性急力大,手在轿杠上一抓, 四个轿夫,两个扶轿的,都支撑不住,被秦琼将轿子压侧过去。刺史被惊醒,问明因由大怒道:"有这等无礼差役,叫人扯下去打!"秦琼自知理屈,任由差役按翻在地,挨了二十下重板。

秦琼无辜受责后,回到店中挨过一夜,到天明忍痛至府中领批文。蔡刺史甚为贤明,是日升堂,便将积压诸事判断清明。秦琼俟刺史办完手头公事,才進公堂跪下禀道:"小人乃济南府刘爷差人,伺候老爷批文回去。”

  蔡刺史听说秦琼是同窗好友的下属,想起昨日之事,就说:"你就是济南刘爷的差人么?你昨日鲁莽得紧,故此责了几板,可不能怪本府!”忙唤杂役取批过来签押,心里想道:“这人昨日被我打了二十板怪 可怜的。”

  于是,叫库吏取银三两银子,交与秦琼道:"本府与你老爷是同年,念你千里奔波,这些小银两赏你为路费。”秦琼叩谢,接过批文银两,出府回店。

  王小二见秦琼领批文回来,满脸堆笑道:"秦爷批文既然领来,如今把帐结算清楚,如何?”秦琼早料到他会来催帐的,点头同意。王小二于是端起脸色来,装模作样地道:“秦爷是八月十六到的,如今是九月十八,共三十二天,前后两日不算,共三十日。每日以六钱计,共十八两银,前已收过十两,尚欠八两。”

  秦琼一听,心道不妙,手中银两也似登时轻了下去,只好厚着脸皮说:“这三两银子乃刺史大人赏的,都给你吧!”王小二心中顿时恼火了,说:“果不其然,你这斯就是想着要赖帐的,那刺史大人怎么会只打赏三两银子如此小气器的?一定是你不愿意将帐结清。”心中虽然有气,却也不敢当面得罪公差,于是堆出笑脸来说:"再收三两,还欠五两,请秦爷付足。”

  秦琼心里想道:“这都是自己的不是,欠帳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于是就红着脸说:“小二哥且莫慌,我仍在此等候一位朋友,他到泽州投文去,我盘缠银两都在他身上,等他回头来找,自然有银子再支付与你。”

  王小二听了这话心里暗想道:"好啊,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我都三催四请了,仍然百般推托,喜欢住就尽管住吧,反正费用一文钱我也不会算少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如若半夜马骑走了,叫我那里去要银子?倒不如把他的批文留住,好有个抵押。”于是笑道:"秦爷既不动身回去,那批文是要紧物件,可拿到敝室交拙荆收藏,你也好放心四处去散散心。”

  秦琼明白他的用意,觉这也无妨,省得他每日里骚扰催迫,便将批文交与与王小二收下,然后每天到官塘大路上盼着樊虎到来。又等了几日,依旧不见樊虎的影子,王小二见他安分守己,没仗著公差身份份峙强凌弱,过往受了许多的公差气,于是都發洩在他身上,欺负起他来,不時地冷言冷语嘲讽,给他的茶饭,不是馊的,就是冷的。

却说,秦琼这一日晚上回来,见房中已点了灯,往里一看,见里面一群陌生人猜三喝五,掷骰饮酒,好不热闹。王小二此時跑过来陪著笑脸说:“秦爷,不是我有心得罪你的。只因今日来了这一伙贩卖珠宝古董的客人,见秦爷房好便要住,你房门又没锁,这些人竟便自行将秦爷铺盖搬出来,说住个三五日便离去,我怕秦爷行李有失落,故而帮你搬到后面一间小房内,请秦爷暂且屈就数晚,待他们离开后,再移回去。”

  秦琼此时人穷志短,尽想着息事宁人,便道:“小二哥,这房子乃是你家的,你如何处置,我也没意见!”王小二于是就掌灯引秦琼转弯抹角,来到院后一间破屋里,只见地上铺着一堆草,铺盖便丢在草上,寒夜里四面来风,好不清爽,四壁空空如也,连个灯火也没处挂。秦琼见了心里不悦,却又觉理屈辞穷,无话可说。王小二带上门便自走了,

  秦琼不禁抚锏自伤,想不到我秦琼堂堂一代将门之后,沦落为一介捕快未止,现今还为小小一店主所不齿,叫我如何配得起这双风雷锏?

沉吟之间,忽然,听得脚步声自门口而止,来人随后将秦琼门搭钮自外反扣上。秦琼愤然大怒道:"王小二你这小人,我秦琼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白赖之事?况且有批文鞍马交给你保管,你将门反锁,难道还怕我会走了不成?”

  只听外面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道:“秦爷请勿高声叫喊,妾身正是王小二之妻柳氏。”秦琼十分意外,道:“嫂子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柳氏说:“拙夫是小器之人,对客商总是刻簿无状,还望秦爷海涵则个。趁拙夫在睡梦中,我带了晚饭来,还有数百文钱予秦爷作應急之用,秦爷可随意买些点心吃。”

  秦琼听说她说这番话来,不禁的流下泪水,说:"嫂子真是雪中送炭,它日我秦某倘侥幸得富贵,必当厚报。”柳氏说:“小妇人只是看不过丈夫所为,并不求报答,秦爷当善自珍重发奋为上。”柳氏说完话后,将饭篮放门前,再将门扣解开,便离去了。

  秦琼开门将饭篮拿进屋内,见篮内有青布条穿着三百文钱,另有一碗热乎乎的臊子面。秦琼于是狼吞虎咽般吃了,只觉心中暖融融的,心忖说:“我就为了这一碗面之恩,我以后定当发奋图强,出人头地。”

又过了数日,依然没有樊虎影踪,柳氏赠的几百文钱也已用尽,想起王小二每日里冷言冷語,秦琼只觉得十分厌烦 心里想道:“今日穷极,我那两条风雷锏便拿去典当铺里押些银子,还了他饭钱好还乡去,省得再受窝囊气罢了,这宝贝锏它日赎回也未迟啊。”

  主意已定, 便跟王小二说要当锏去,王小二心中欢喜,为秦琼指了去当铺的道路。 秦琼走到三义坊当铺里来,将锏放在柜台下,朝俸见了,斜著眼道:”你这兵器只能作废铜烂铁来称。”

  秦琼见朝俸装腔作势,分明时想作刻簿生意,可自己落难当中,也实在无力讨价还价,也只好说道:“悉随尊便吧。”朝俸听闻便得寸进尺,命令帮工拿大秤来称,两锏共重三百五十斤,四分银一斤,总算起来得纹银十两,多要一分也不当。

  秦琼心里想道:“这十两纹银也不够,倒不如不当了。” 其实是心中不舍将这对锏当去,于是仍旧拿着锏回店。王小二见了,说::“秦爷,你说要当这兵器付房钱,怎么又拿了回来?”秦琼推托道:“铺中朝俸说兵器不当。”王小二说:“既然如此,你总该另拿些值钱的去当。”

  秦琼说:“除了这锏已无值钱之物,只剩我的黄骠马。”王小二说:“既然如此,你一日三餐我都顾不上了,这样一来人都快饿死了,还能顾的了马么?”秦琼听他如此说,只好,忍痛道:“小二哥,我的这匹马有人要吗?”王小二藐嘴道:“我们潞洲城里人,干的都是需要脚力的营生,这马若肯出手,可换好几个银子了。”

  秦琼问道:“这里的马市在什么地方呢?”王小二回答道:“就在西门里大街上,五更时开市,天明时散了,要卖的话就趁早。”

  于是,秦琼决定次日一大早到马市卖马去。

  次日凌晨,秦琼到马槽看马,但见黄骠马四蹄瘦削,肚细毛长,见了主人,不住地抬头长嘶,秦琼喉中哽塞,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叹息一声,心里想道:“此番虎落平阳,未知以后是否有机会得以复见。想及此,便提水为马洗涮一番,割些草喂它吃了,牵到了马市上。

  马市上王孙公子,贵人巨贾络绎不绝,见了秦琼手牵的瘦马,都笑话他的“ 这穷小子大概穷疯了,这等劣马也牵得出来卖,也不知道个丑字怎样写。”

秦琼看着黄骠马,此刻亦如主人般垂头丧气,又长又乱的一卷鬃毛把眼睛都遮住了,似羞于见人。身上黄毛亦微微卷起,更透着穷酸气,秦琼再看看自己身上,尽管衣衫仍然很干净,可是已有好几个破洞,而且色泽暗淡,形容几近乞儿。 只站了一会儿,秦琼自愧寒酸,兼无人问津,便牵马回店。

路上稍为分神,黄骠马见路过柴车上有鲜嫩青叶,扑过去张口便嚼,将卖柴的老伯撞翻在地,秦琼慌忙过去扶起来,老伯上下打量了秦琼一番,说:"看你神情囧逼,是要卖这匹马吗?”秦琼点了点头。只见那位老伯拍了拍马颈,说:“这匹马虽然膘瘦了些,筋骨却硬实,尚算是一匹好马,只是这马市上都是目光短浅之徒,没有真正识的此马之人,故此在这马市上实难出手,我教你去找个好买主吧。”

秦琼大喜道:“请老伯赐教。”老伯说:“西门十五里外有个二贤庄,庄主姓单名道,字雄信,因在家里排行老二,故人称“二员外,”常买好马送予朋友知交的。”这一番话果然惊醒梦中人,秦琼在心中暗骂自己:“在家时已听得人说潞州单雄信为人疏爽,喜欢结交四方豪客,我怎么困顿这许多时日亦未曾想起过?如今盘桓延拓多时,如此一个寒酸样去访他,只怕要被他视作专为求财解困而去,这可如何是好?”

但转念又一想:“如今我别无他法,我便只认作卖马的,胡乱报个姓名。待以后再结交未尝不可。”于是问了老伯姓名,请他带路往二贤庄去。老伯姓苏,带着秦琼走了约十几里路,来到一处大庄园外,但见巨树参天,枝繁叶茂,建筑巍峨连片。

苏老伯与单雄信素来相识,一经通报便招入客厅相见,秦琼见单雄信身长七尺,脸面宽大,铁青硬实,有若判官,牛眼灼灼,下现两道横肉,杀气腾腾,一头浓密,长发用紫金顶束着,眉毛,络腮胡须皆赤色,确如庙内神像。 此人在隋唐英雄榜上是第十八条好汉,性情刚烈,声如巨雷,使一根金钉枣阳槊,勇猛异常。在二贤庄内,专门结交绿林豪杰。收留亡命之徒,做的是无本生意,但凡他势力范围内劫来的赃物,都要坐分一半。黑道绿林中人,只要他一枝令箭传过去,无不听命,因此家底的资产十分丰厚。

苏老伯与单雄信见过礼,便将来意说明。单雄信出厅看马,见马高八尺,遍体金黄,如纯金细卷,没有半根杂色,心中已欢喜,再双手用力在马背上按,这一按之力,少说百斤,黄骠马却纹丝不动。单雄信心里暗道:“虽然略瘦,确实是匹结实的好马。”于是转头问秦琼:“这马是足下要卖的吗?”秦琼点了点头说:"正是。”单雄信拍了拍馬頭说:“要多少价钱?”秦琼双手用力一扯,将马从单雄信身旁牵开,心里想道:“我这匹马当然好了,但只是暂時让给予你的。你可別自作多情,现在只要個一百两救急吧,这些点小数目,对于他来说应急是不值一提的。” 于是就说:"人贫物贱,未敢言价,赐一百两银子,在下愿于足矣!”

单雄信说:“这匹马要价一百两不多,只是膘掉得过多,不加以精心细养,不能回复巅峰之态。见你人也厚道,我给你五十两银子吧。”说罢,立即便转入内堂取钱。

秦琼无奈,心里想道:“这价钱虽低了一点,但现在也只好应了这回急再作打算了,想不到这绿林头目作起生意来。竟是斤斤计较的?”单雄信自内堂拿银两转出。再次向秦琼打量了一番,见他虽然形容落泊憔悴,却仍自有一股轩昂之气。且身量亦健壮于常人,心中不免有思疑,问秦琼道:“阁下是哪里的人?”秦琼回答道:"在下是济南府人氏。"听得济南府三字,单雄信马上请秦琼坐下来,接着说:"我在济南有一慕名朋友,叫做秦琼,秦叔宝,他在济南府衙当差,阁下认识他吗?”秦琼随口回答道:“就是在下……。”猛然省悟已失言,立即住了口。单雄信有些猝不及防,失声道:"啊,失礼了。”站起来正要给他行礼。秦琼赶紧给他撒谎说:"他就是在下同衙门僚友。”

单雄信再次仔细打量秦琼一番,心里又想道:“秦琼拿起贼来得心应手的,定然神气得很,眼前这人頹废焦虑,断然不会是他:“ 心中略感失望,僵立着道:"原来如此!请问老兄高姓?”秦琼的一颗心卜卜乱跳,心里想道:“幸好他亦不信我竟落泊如斯!”急顺口胡謅地说:“在下姓王。”单雄信心道:“我实在是太多心了,这哪里会是秦琼,待我下月得空,便亲自前往山东济南一趟去拜会他。”并对秦琼说:“小弟要寄个信与秦兄,不知可否托赖王兄之手?”

秦琼暗舒了一口气:“想不到如此容易骗过过了这个强盗头子。”于是就说:“举手之劳,未敢言托。"单雄信再次转入内堂,封两包礼金,每包各两半,潞绸两疋,及五十两马银。然后提笔汲墨,毛笔举在半空下不去,只因单雄信虽久慕秦琼名声,可是反过来一想:“焉知秦琼也听说我单雄信这号绿林人物?纵然有,公差与**莽中人公然往来,于他怕是不妥当。”

于是单雄信掷笔作罢,只是拿银两绸缎至客厅,交与秦琼道:"小弟本想寄一封信,托兄奉与秦琼兄,只因未曾会面,恐称呼不便,只好劳烦王兄道个单通仰慕之意罢了!"隨后奉上马银礼金及绸缎,秦琼收过马银,其余辞不敢收,单雄信执意送上,秦琼只好收了。因怕久留会露马脚,秦琼急忙告辞出门。苏老伯也跟着辞别而出,秦琼拿一锭银赠给老伯,老人家欢天喜地告别走了。这正是:英雄末路来卖马,二贤庄里失知音!不知秦琼去往何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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