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了鹤羽大地,仿佛一块巨大的深蓝色幕布将苍穹牢牢覆住。雾气弥漫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雾气之中,隐约能看见几颗影影绰绰闪着微光的星。
“素衣,你看”,天幕之下,鹤然坐在湖边的篝火旁,望着天空,招呼着一旁拾柴过来的少女,“是天狼星啊!”
赤色的微芒宛如在夜空中隐隐绽放的血之花,那是一棵不祥的战星,它的出现,必将会兴起战争。
“这个国家看来是免不了大乱一场了。”鹤然轻轻叹道。
“对素衣来说,无论这个国家变成怎样,都是无所谓的”,着一袭月白色长裙的少女空茫地望着鹤然手指的方向,向篝火中扔了一根树枝:“素衣只要能陪伴在您身边就很满足了。”
鹤然转头对着素衣微微一笑,却有意转移了话题:“素衣,你什么时候能不叫我‘大皇子’啊?我已经是个被驱逐出鹤羽,又成了亡国将军的无家可归之人了。”
素衣在湖边洗着方才采摘来的浆果与野菜,又将篝火上烤好的鱼递予鹤然。素衣没有回答鹤然的问题,只是借着明灭不定的火光默默的看着鹤然。
上一次与大皇子分离之时,大皇子还只是个少年,却是剑眉入鬓,凤眼生威,颇有翩翩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之感。如今,大皇子容颜依旧未变,只是眉宇间少了些许年少锐气,而多了些沉稳与憔悴。
不管您变成什么样,您在素衣心中永远都是大皇子。素衣心中默想着,正欲开口,鹤然却先出了声。
只见鹤然拿着素衣递来的烤鱼,却没有吃,出神地望着篝火嘟囔着:“已经寻了一天了,也不知她们姐妹二人去了何处,如今鹤羽瘟疫肆虐,万一她们不幸被染上,那可如何是好。”
素衣神情中有落寞之色,夹杂着些许对柳氏姐妹的愧疚,低头不敢看向鹤然,好像是在担心看到鹤然眼中责备的神色一般,小声呢喃:“素衣已将自己的颈羽给了二位姑娘,若是真的遇到了危险,素衣定会及时赶到的。”
鹤然回首望了望身边微微低着头的素衣,似乎看出了素衣此刻的不安,他轻轻拍了拍素衣的肩,“素衣,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蔚风与眉儿选择离开本就与你无关,你不必顾虑太多。”
素衣垂眸不语,心中却多了些许暖意。二人不再说话,素衣倚在白虎旁静静睡去,呼吸舒缓平稳,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有一种发光的安详——这个被自己身份连累,一人在独幽谷苦苦守了十多年的女孩,这一次,他将她带在身边,是否会再次害了她?
白虎静静地看着鹤然,似乎明白鹤然的心中所想一般,向前伸了伸脑袋,用毛茸茸、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鹤然的手心。
忽然,一阵惨烈的厮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素衣睁开双眼,向四周警觉地望着。
“是鹤唳的人。”鹤然向远处有火光的地方望去,他看到了一群身穿战甲的鹤羽士兵,手执着火把。
“难道是寻到了您的踪迹,有意派来抓您的?”素衣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银铃。
“不,他们是来屠村的。若我猜得没错,鹤唳是想通过杀死所有感染瘟疫的人的方式,来平息这场瘟疫”,鹤然指向火光之处的一个蛇形标记,向素衣问道:“素衣,这个标记,你应该熟悉吧。”
在独幽谷待了太久的素衣对鹤羽的一切早已淡忘,但是那个标记,她却永生铭记。那是药奴的标记,每一个药师生活的地方,都会被鹤羽皇族打上这个标记,派精兵看守镇压,随时进入抓捕被鹤羽王室看重的药师,进入药奴基地经历惨绝人寰的毒性实验,九死一生之后成为一名合格的药奴。
素衣点了点头,一向平淡如水的声音此刻竟微微颤抖:“他们,为何要诛杀药师?”
鹤然解释道:“瘟疫来临之时,药师们一定是鹤羽皇族所能想到的第一波能够制止瘟疫肆虐的人,也就是第一批能够接触到感染源,并被感染的人。若是鹤唳此刻选择诛杀药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场瘟疫所带来的疾病,大概是连药师之血都无法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