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儿回府后,率先见了王太尉。
也正是她的父亲。
烛光绰约下,王秋儿隐去和戴雨浩碰面一事,其他皆一一向王太尉清晰陈述。
王太尉仅是微笑地赞了句“做得好”,不痛不痒勉励王秋儿几句,便让她退下。
王秋儿应了声“是”,顿了顿,转身离去。
做得好,是她应负的责任;做不好,损了家族利益,自是一千一万个她也无法抵去过失。
……
不出所料,殿试过后,她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使得皇帝龙颜大悦,卿封王氏女秋儿为探花,任命从四品兵部左侍郎,风头一时间压过当届状元。
就算如此,风评竟也向着王太尉一旁倾倒。
不说他徇私让刚入官场的女儿承如此高位,倒叹惋起王秋儿才华横溢却被女儿身误了,这才堪堪得了探花郎,不然当届状元定非她莫属。
旁人只道王秋儿实属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唯有当事人知晓,这是李太傅大肆渲染的结果。
不得不说,清流文官之首……影响力真是非同一般。
……
初次上朝时,王秋儿逐步跟在王太尉身后,二八少女身形比起男儿难免显得纤细玲珑,尽管是按着身形裁的黛紫朝服穿在她身上仍显得宽大。
掀起车帘,戴雨浩从轿中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莞尔。
分明是二八少女,女子刚可嫁人的娇羞年华,她偏要微昂着蠄首走入官场,一双清明的眸子闪过无数思忖考量。
何必呢。
戴雨浩身着文官的正红色官袍,缓缓行到王太尉身前,王秋儿霎时间眸光一凛,警惕地顿住步伐,可他只是端端正正一拱手:“王太尉,早。”
“不敢。”王太尉冷嘲道,“戴二公子年少有为,岂是老朽可以比拟。”
戴雨浩也不恼,不温不火地笑着:“王相公是雨浩的前辈,雨浩不敢不敬重。这次太尉携女上朝,雨浩觉得新鲜,过来看看罢了。”
“那现在看够了,可否回到文官那一侧去?”王太尉道。
“自是不止看那么简单。”戴雨浩轻轻笑着,清隽的脸庞仿佛镀上一层浅淡的辉光,“王相公之女年岁尚轻便身居高位,如今上上下下都在心疼她的女儿身。雨浩身为文官,自是要多加看顾才是。”
“这是何意?”王太尉听后沉吟不语,正思忖言下之意,王秋儿却再忍不住,开口冷声质问。
“姑娘这……”戴雨浩温声道,话语却忽地被王秋儿打断。
“下官不敢当。”
“哦?”戴雨浩轻轻笑了笑,“你是要和我以官位相称?”
此时王太尉率先醒悟,低声呵斥道:“见了御史,还不行礼?”
王秋儿虽是从四品,官位不低;但戴雨浩却是正一品御史大夫,与王太尉品阶相当。按礼节,她却是应当行礼,以示尊敬。
王秋儿定定地看着戴雨浩半晌,微微抿唇,那人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她,真是……可恶。
王秋儿抬手,右掌覆于左掌前,深深鞠躬:“下官见过御史。”
戴雨浩轻柔地抚了抚腰间配着的云纹玉佩,停了好久,方才温煦一笑:“免礼。”
王秋儿这才起身。
与王太尉再次寒暄几句后,那少年终于温声道别,缓缓走远。
自始自终,未提中秋夜之事一字。
王秋儿暗自思忖这又为何,抬首却见王太尉正皱眉看她。
“父亲?”
王太尉摇头,问道:“我见你在这戴二面前有些许紧张,这是为何?”
王秋儿指尖微不可查地颤动两下,随即,她平静地垂眸:“女儿甚少与男子交谈,又因刚上朝堂,有些慌乱。请父亲责罚。”
王太尉抬抬手,示意不用:“初次上朝,万事记得谨慎。”
说罢朝戴雨浩的方向看去,眸中竟有几分复杂:“像戴二,虽然年纪轻,又在戴家排行第二,但可真是做事滴水不漏,喜怒不形于色。秋儿,你当像他那般才是。”
王秋儿微微低首,轻轻道:“父亲说的是。”
锦瑟没有弦这里解释一下,冰月就是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