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李太傅抚掌而笑,拭了拭笑出的泪水,“雨浩可真是……赶鸭子上架啊。”
王秋儿垂眼望向青花纹茶盏,低声道:“疫情一事本就难缠……做得好也罢,若是出了差错,”王秋儿顿了顿,眸子闪过一丝愠色,“也不怪那些人一个两个脚抹油般推卸。”
“哦?”李太傅奇道,“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最好的人选。”王秋儿拿过白瓷茶壶,斟满一杯龙井,放到唇边,“苏州瘟疫并不是小事,尤其闹到天子脚下,再加上又快到年关,更是刻不容缓。我才入仕不到半年,论资质,论品阶都不足以胜任。秋儿只是奇怪,为何是我?”
从四品兵部左侍郎,刚刚迈过上朝门槛罢了。
“不奇怪,不奇怪。”李太傅摇头晃脑地说,从小厮手中拿过棋盘,“就凭你是王太傅之子。近来天子可是打定主意要重用雨浩那小子,但捧的同时又不能太过,找人压一下为妙。”
“唐丞相、王太傅二人都是朝中老人,雨浩年纪轻,只有称前辈的份,若是让雨浩与他们共事,雨浩仅能打个下手,又怎能使唤的动——至于其他比他品阶低的,哪一个不是畏他位高权重?天子估摸正愁着呢。”
“正巧,”李太傅捻起宽大袖口,落了一颗黑子,“你入仕了。虽然位不高,却是王太傅之子,明眼人都知道你将来必然子承父业,不敢小看。和雨浩又是平辈,除了你,谁还可与他制衡?”
王秋儿缄默半晌,亦是落下一颗白子,“我是撞枪口了。”
“不错。”李太傅呵呵笑道,悠哉游哉地又落下一个子,“正是如此。”
“雨浩此人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也是天真可爱得紧,谁料越大心思越多……不过不可否认,他的天赋……真真是一等一的。”李太傅啧啧叹奇。
王秋儿沉吟半晌,问道:“先生,我有一事存疑。”
李太傅吃掉王秋儿第一颗子儿,欣然道:“说罢。”
“戴二公子并非嫡长子,然而他的父亲戴浩告老后,却是由他,而并非他的兄长戴华斌继承御史之位,这是为何?”
李太傅落下一子,将王秋儿的白子逼入角落,微微一笑:“你这可是问点子上了。一则嘛,戴华斌之才,比起雨浩不知差到哪去了;二则嘛——”
李太傅顿了顿,啧了一声:“不可在背后语人是非,不能说,不能说。”
王秋儿掩去眸中一闪即逝的光芒,垂首凝视棋盘,思忖半晌,落下一子,淡然道:“先生说的是。”
“真无趣。”李太傅叹息般地说,“我怎的总把你当雨浩看待呢?明知你这么闷,不像他,总能把我的话套出来。”
王秋儿一时无言,仅是安静地看向这又输得一塌糊涂的棋局。
“好吧,我说,我说还不行,”李太傅见王秋儿不睬他,无奈道,“雨浩他——”
“太傅,戴二公子来了。”一位小厮掀帘进屋,轻声道。
王秋儿眸光一凝,正待起身,李太傅却是眼前一亮:“正说他呢——快让雨浩进来。”
还未待王秋儿有所动作,只见那少年身穿玄色衣袍,披着同色褙子,施施然掀起珠帘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