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这几天白玉堂夜夜在书房里守着卷宗,一待就是一整夜。烛火燃到第三根时,案上的文书已批得整整齐齐,旁注的字迹和往日一样,笔锋凌厉、分毫不差。他刻意让自己忙起来,从核对官银数目到罗列襄阳王之罪状,指尖划过纸张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要把脑子里翻涌的念想都压进这些繁琐的事务里。
窗外天大亮时,他终于停下笔,指尖却空落落的,往常这时,南宫羽纤该俏皮的敲响房门,待他打开门后第一时间来牵他的手再甜甜的笑上一笑的。
他起身想去倒杯茶,转身时却撞掉了摆在案角的画影,蹲下身去捡,指尖触到剑身的瞬间,那些被忙碌暂时压下去的思念突然决堤,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靠在案侧,望着窗外泛白的天色,喉结动了动,却连一声她的名字都喊不出口。原来忙起来的时候有多平静,停下来时,就有多煎熬。
………
南宫羽纤对着铜镜发呆,第三次拿起黛笔描补眉峰。
胭脂也铺了两层,才勉强遮住眼下的青黑。面容的憔悴能够靠妆容遮掩,可宽松的长裙却是空荡荡的,不过几日,她腰间的系带就多打了个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指尖捏着唇纸顿了顿,想起昨夜又梦到白玉堂在刀光剑影中厮杀,惊得她坐到天亮,那时她手里还攥着没绣完的平安符。
苏雪儿纤纤,今日有糕点铺新开张,我们去尝尝?
门外传来苏雪儿的声音。
南宫羽纤来了。
南宫羽纤立刻放下唇纸,扯出个温软的笑,起身时顺手将桌上的平安福藏进袖中,这才过去开门。
坐在糕点铺里,苏雪儿有些苦笑着给她夹了块桂花糕。
苏雪儿你呀,总归还是惦记着白大哥的,但也得多顾着自己,瞧着都瘦了。
南宫羽纤这糕不错,回头给艾虎也带些。
南宫羽纤咬了口糕点,甜腻的味道却压不住心口的发慌,她强装自然地转开话题。
手指却悄悄攥紧了流苏扣,那绣着的“白”字,已被她摩挲的有些发黄。
苏雪儿怎会不了解她的个性,知道她不愿让人担心,但姐妹一场,她又岂会如此轻易放任。
苏雪儿纤纤,你又何苦为难自己,你担心白大哥我岂会不知。
苏雪儿这才几日,你便瘦了一大圈,整日里也心不在焉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苏雪儿你也要多加珍重才是啊,不然我实在担心你的身体。
苏雪儿只要你将身体养好些,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白大哥的消息,可好?
南宫羽纤他?自打去了,一封信也不曾派人捎回来,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消息呢。
南宫羽纤垂眸苦笑,显然认为苏雪儿只是安慰自己,不过这份情她必须领,正因为苏雪儿是她最好的朋友,才不能让她担心自己。
可苏雪儿见她分明是不相信的,立刻道。
苏雪儿我是说真的,咱们都是穿越而来,七侠五义那本书我都看完了,关于白大哥去襄阳一事,书中有写。
南宫羽纤所以,你当真知道?
苏雪儿骗你干什么。
南宫羽纤那你快告诉我!
苏雪儿现在不行,你得答应我养养身体才行,等你恢复些精力,我再告诉你。
南宫羽纤…好吧。
没想到苏雪儿学会了卖关子,南宫羽纤自知急不来,苏雪儿是那种做到就一定做到的性格,就算逼她也不成,所以南宫羽纤只好答应下来。
直到二人回家,南宫羽纤回了屋,苏雪儿独自站在廊下,望着她日渐憔悴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淡去。她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忽然也有些颓唐起来,一时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片段,那些文字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此刻只有满心的牵挂与不安,连风都觉得冷。
此刻苏雪心中五味杂陈,自打她来到这里,很多事情都已经和书中不同了,所以当听说白玉堂要去襄阳的时候,她也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或许七侠五义里写的也不能全部代表这个世界。可白玉堂的结局……实在凄惨,她不敢确认自己事情到底会不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她一直在纠结犹豫,这次若不是因为看南宫羽纤憔悴的样子,她仍不打算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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