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襄阳王府的回廊下,一道黑影贴墙而行,正是潜入查探的白玉堂。他指尖扣着檐角瓦片,耳力凝神,将书房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万物酱王爷,盟单与密函已按您的吩咐,藏进冲霄楼的暗格中。
下属的声音带着恭敬。
万物酱楼外也已安排妥当,派了三百卫士日夜轮守,楼内每层都设了翻板陷阱,暗处还埋伏了二十名弓箭手,只要有异动,鸣锣为号,定叫闯入者有来无回。
襄阳王的笑声低沉而阴狠。
襄阳王白玉堂不是要查本王的罪证吗,本王就给他设个局。
襄阳王他不敢明抢,否则就是私闯王府、意图行刺。所以他若敢闯冲霄楼,便叫他又来无回。
襄阳王他若不闯,这证信便永远藏在楼里,任他查破天也无用。
白玉堂眸色一沉,指尖的瓦片险些捏碎。他悄然退离王府,翻身跃走时,衣摆还沾着墙根的夜露。
回到颜查散的住处,他推开门便沉声道。
白玉堂兄长,襄阳王已将盟单与通敌证据藏入冲霄楼,楼内外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我们自投罗网呢。
颜查散闻言一惊,手中的茶盏晃出茶汤来。
颜查散冲霄楼!那楼素来守卫森严,如今再加陷阱暗卫……若我们强行闯入,只怕凶多吉少。
颜查散届时不仅罪证取不到,我们反要身陷囹圄。
白玉堂按上腰间的佩剑,剑鞘冰凉。
白玉堂可若不闯,这罪证一日不到手,襄阳王便一日安稳,不知还有多少百姓要遭他迫害。
白玉堂何况他又通敌叛国,拖多一日,整个大宋便多一分岌岌可危。
白玉堂正面交涉绝不可行,如今我们只能暗查,若真被扣上行刺的罪名,圣上也救不了我们,那时定难逃一死,倒不如拼一把,至少还有些许胜算。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凝重的神色,冲霄楼那座藏着罪证与杀机的高楼,如同一座无形的囚笼,横在了他们面前。
思索再三,颜查散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先让白玉堂去楼外探查一番,并嘱咐不可贸然行事,此去只可查探虚实,不可有所行动。
………
白玉堂的身影隐没于浓稠的夜色之中,抬眼望去,那楼宇宛如耸立于云海之间,气势巍然。仿佛只需踏上楼顶,便可抬手摘下星辰。它高耸入云,却不显单薄,线条刚劲而精致,显然出自匠心巧工之手。凝视片刻,他心中亦不禁生出一丝赞叹,为这直贯霄汉的冲霄楼默默喝彩。
叹罢,白玉堂身形一展,疾掠向前,稳稳落在一根树枝上。他抬手掏出一粒飞蝗石,指尖轻弹,石子划过一道弧线坠下。凝神细听,石子落地之声沉闷而清晰,显是实地无疑。他不再迟疑,纵身跃下,脚步放得极轻,如风般迅捷穿行。不多时,冲霄楼已近在眼前。他抬眼望去,但见楼周以木板围成城墙模样,墙下铺满尖锐的乱石,而那木墙之上,尽是高低错落的垛口,每一处垛口边沿都嵌着锋利的短刃,在微光中泛着冷森的寒芒,令人望而生畏。
白玉堂环视四周,这围城赫然共有八面。他缓步走向其中一面,只见此处排列着三扇门。抬手轻推,却发觉这些门关得严丝合缝,纹丝不动。他皱了皱眉,转身又朝另一面走去,依旧是三扇门,依旧紧闭如初。接连再探两面,情况毫无二致。他心中暗忖:“这四面已全都无路可入,剩下那四面想来也是大同小异。”细细思量间,他恍然意识到,这八面围城每面均设三道门,显然暗合八卦之数;而每一扇门皆闭锁森严,分明不欲外人轻易踏入。今日怕是难以窥得门径,徒劳耗时无益。不如暂且退去,改日再寻时机查探究竟,总能揭开这围城背后的秘密。
白玉堂轻轻转身,身影如风般掠过屋脊,于房顶间起落无声,悄然离开了冲霄楼。待返回驿站时,夜色已深,三更的梆声在寂静中回荡。他并未惊扰任何人,推门而入后,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白日里的奔波与晚间的一番折腾让他的体力消耗殆尽,连带着身体也染上了一丝疲惫。他缓缓脱下外袍,解开衣带,动作虽轻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倦意。和衣躺下不过片刻,他的呼吸便渐趋平稳,沉沉地陷入梦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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