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娢略施粉黛,梳着垂鬟分肖髻。即使戴着面纱依旧美艳绝伦。莲步轻移地跟在几位商女身后,是末尾。她垂眸,怀中抱着之前去听雨阁中偷来的黄花梨木琵琶。
不。
不算偷。
她就是这黄花梨木四弦琵琶的主人,何来的偷一说?
刹那间,一幅画面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
迷离恍惚。
段娢无心管那画面,全神贯注地入场。
适才女子和她说过了入场和退场,献艺时随意弹弹琵琶,别碰到弦就行了。
此次弹的曲是《小霓裳》。
段娢一进场,备受瞩目。其中一人目瞪口结,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的声音段娢听得一清二楚。她自然知晓自己羞花闭月,但无气质。反正自己表演完后就走了,没有气质就没有咯。
的确无气质,但艳惊四座。
那些商女和段娢入座。
商女弹起琵琶,段娢因身边的琵琶声,情不自禁亦弹起了琵琶。
一曲毕,商女和段娢行礼退场。她们从斗艳厅出去时,段娢听到了议论声。他们不认识我,我亦不识他们,谁管他们!她这次是首位,小心翼翼地下着金麟台。
“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惊到了斗艳厅外的人,亦惊到了些位置靠近门的人。
她踏空了,滚到最后一节阶梯!无声无息,意识恍惚,好似看到了许多人向自己奔来。耳鸣声愈发愈大,她只觉得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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娢,泛指聪明、美丽并能带来吉祥、好运的漂亮女子;亦指传扬开去,成为人们赞美、称颂的事情。
她梦到了十五年前的段家。
那时的赤峰尊聂明玦不久前一命归阴,聂怀桑上任,而段家是聂氏的幕僚。
“臣参段府段康鸣,背主求荣!勾结外氏!”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那些人段娢素不相识,但眼前的对簿公堂想不知道都难。
那些所谓的凭证数不胜数地到了当时的聂氏宗主眼前,他自然不信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但是凭证实在是太真了,忙着查找自家兄长的真实死因和要在外人面前装出“一问三不知”模样的聂怀桑,去请求了他的二哥和三哥。
金光瑶道:“二哥,我的决断是——段家流放二十年。”
陷落在爱人逝世的蓝曦臣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道:“阿瑶来定夺。”
“但这是怀桑请求你和我的啊,只有我一个人的决断……”
“阿瑶,我真的不想去想这些事情。我的决断和你一样,可以吗?”
“自然可以。二哥,放下阿姐吧。她爱慕过你,是天公不作美。”
那十年衣单食薄,若不是段家的连襟齐家暗中接济,定会一命呜呼。
段娢会刺绣,是因为李绢李氏想着做刺绣换钱。女童常常待在母亲身边,自然而然地就会了。
十年后,真相水落石出。是那些臣子和金光瑶的一位下属所干的凋事。那些人被段康鸣亲自处理了。
段家重回清河,日新月异。
段锋那时弱冠之年,是一路摸爬滚打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上来。段钢那时束发之年,有的是时间补回没学到的学问。段锦那时总角之年。段娢那时十岁。
——他爱慕我,我亦倾慕于他。但是我必须要一辈子放下了,不会再念了。是我们之间有缘无分,这次再见或许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