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斥

宇文玥一番言辞句句动人，宇文灼听了良久没有回应，只是坐在椅子里面叹气。

宇文玥说的这些他何曾不懂呢？可是......

宇文灼“剜疮清血，刮骨疗毒，哪里是件容易事呢......”

宇文灼说着一直挺直的脊背蓦的塌了下来，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斜斜靠在椅子里不住地道：

宇文灼“自古以来，但凡舍旧迎新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宇文玥“玥儿明白。”

宇文玥说着再度恭恭敬敬的以额触地，神色郑重非常——

宇文玥“此事如万丈悬崖之上的孤路险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因此，玥儿不求家族理解，亦不求家族保全。玥儿只求祖父不要阻拦玥儿。”

宇文玥“玥儿此生，浑浑噩噩二十余载，一直以来都与那阴暗沼泽的密隐为伍，活像九幽之下的恶鬼，只能存于夜中，唯独塞外那几年，玥儿方才感觉自己是活生生的，于阳光之下，堂堂正正，祖父接任谍纸天眼多年，想必此等感受比之玥儿，只多不少。”

宇文玥说到这顿了一顿，像是有些委屈，但又释怀了。

宇文玥“玥儿想改掉这些旧规，不是因为私情，而是因为玥儿不想再看到有谁家女子用长长的人生去做家族的筹码，然后孤老深宫，寂寂死去。”

宇文玥“是因为玥儿不想再看到谁家儿郎为了家族荣耀门阀争斗赶赴战场，一辈子骨肉分离。是因为玥儿不想再看到......下一个我。”

宇文玥说到最后，声音轻的仿佛呢喃，但却精而准的刺进了宇文灼的耳里。

宇文灼“你又是何苦，明明是徒劳无功啊......”

宇文灼喃喃的说着，良久之后，他伸手将宇文玥扶了起来。

密室位于地下，阴暗幽森，唯有烛火点点，带着些许光亮，宇文灼抬着头看了看宇文玥，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宇文灼“不拦你是我最大的容忍了，日后若真有......那么一天，宇文氏会将你的名字抹杀，百年之后，祠堂碑林，皆不会有你的存在。”

宇文玥“玥儿多谢祖父成全。”

宇文玥躬身行礼，宇文灼却摇了摇头，似是十分疲惫一般，抬手拉了铃铛，唤来了战蛑，而后与宇文玥道：

宇文灼“好了，我累了你走吧，以后，不必再来请安了。”

阴暗幽冷的密室里，唯有宇文玥一身冷清与烛火相融，此外，再无其他。

十日之后，门阀的反击接踵而至。

久病不愈的魏帝终于撑起了‘重病’的身子，元彻被斥办事不利，撤了监国之职，而宇文玥......

大魏长安金圣宫大殿中，久未临朝的魏帝端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华贵而精致的帝冕之下魏帝的样子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高不可攀。

大殿之中众人皆噤若寒蝉，有些胆小之人忍不住有些瑟瑟，宣旨的大监略略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道：

内监“宇文大人，接旨吧。”

话音刚落，立于宇文玥身旁的元彻便双拳紧握，起身便要阻拦，宇文玥面无表情，手中却死死抓住了元彻，微微摇头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而后声音平静如水，恭敬而郑重不带一丝怨怪——

宇文玥“臣，宇文玥，领旨，叩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