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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帐冷情裂·汉使归期

饲虎

冒顿的掌心贴着汉女的后背,那点好不容易捂出来的暖意正一点点消散,像漠南寒冬里融化的雪,攥不住,留不下。他慌了,赶紧掀开皮被查看——伤口被重新包扎得紧实,没有裂开的痕迹,可她的脸却白得像帐外的积雪,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是我暖得不够?”冒顿喃喃自语,把汉女紧紧抱在怀里,双手用力揉搓着她的胳膊、后背,连带着她的手指都被他攥在掌心反复摩挲。他的胸膛滚烫,带着常年征战留下的烟火气,可怀里的人却像块捂不热的冰,体温一点点往下掉。

熬到下半夜,帐外的风雪更紧了,汉女的身体已经凉得吓人。冒顿颤抖着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指尖传来的跳动细若游丝,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不可能!她白天还跟我吵架,怎么会说死就死?”冒顿猛地掀开皮被,连兽皮袄都顾不上穿,光着膀子就冲出帐外。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可他顾不上疼,扯着嗓子喊:“医官!传医官!要是阏氏活不成,老子屠了你们全族!”

医官们提着药箱,连滚带爬地冲进帐里。两个老医官围着汉女忙活了半天,又是号脉,又是查看伤口,最后却对着冒顿摇了摇头,声音带着颤:“单于,节哀……阏氏她……油尽灯枯了。”

“节哀?”冒顿一把揪住老医官的衣领,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她之前还好好的,能跟我吵架,能拿刀子捅床垫,怎么会油尽灯枯?你们是不是治不好,就想骗我!”

老医官被他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单于,阏氏的伤口没大碍,致命的是心病。她……她一直都很清醒,不是昏迷。”

“清醒?”冒顿的手猛地松了,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矮凳上。脑海里瞬间闪过他在汉女耳边说的那些话——“不会为你交心”“心里只有杀戮”“别想驯服我”……那些绝情的话,原来她都听见了。

她不是昏迷,是醒着听他把心剖开,再狠狠踩碎。

冒顿疲惫地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这辈子杀过无数人,见过无数生死,可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他可以屠了丁零,灭了鬲昆,却留不住一个想放弃生命的女人。

他走到榻边,蹲下身,看着汉女苍白的脸,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妥协:“之前的话,我收回。你要是想让我哄你,我就哄;你要是想让我交心,我就交。别死,好不好?”

帐内静得能听见风雪打在帐帘上的声音,就在冒顿以为她不会回应时,汉女突然睁开了眼。她的眼神很凉,像斡难河的冰面,没有一丝温度。

“我要回中原。”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不然,我就绝食到死。”

冒顿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咬着牙,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哀求,“我知道你听见了那些话,我道歉,我改……别回中原,好不好?”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刀子做什么?”汉女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冒顿,你我都清楚,你对汉室的野心,从来没断过。就算我留下,等你开春灭了丁零,下一步还是会打中原。到时候,我这个‘和亲公主’,不过是你手里的棋子,或是你用来羞辱刘邦的工具。”

她顿了顿,闭上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我累了,不想再做棋子了。要么放我走,要么让我死。”

冒顿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心里又疼又怒。他这辈子,只有别人巴结他的份,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低三下四。可他舍不得让她死,更舍不得让她走。

“我不放你走。”冒顿俯身,把她重新搂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着她,“你想恨我,就恨;想不理我,就不理。但你必须活着,留在我身边。”

这一夜,两人躺在同一张榻上,却像隔着万水千山。冒顿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兽皮,心里满是烦躁和不安;汉女闭着眼睛,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却只有冰冷的绝望。他们的爱情,像被风雪摧残的野草,早已面目全非,甚至连“爱过”这两个字,都变得模糊不清。

次日清晨,冒顿早早起来,亲自去帐外端了热好的奶粥和烤羊腿。他小心翼翼地扶汉女坐起来,把粥碗递到她嘴边:“喝点粥,补补身子。”

汉女没有接,也没有看他,只是沉默地靠在榻上。她的眼神很苍凉,像失去了所有希望,自始至终,没跟冒顿说一句话。就算后来被冒顿逼着吃了几口粥,也只是躺下,背对着他,把所有的拒绝都写在背影里。

冒顿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地收拾好碗筷。他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要她活着,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冒顿几乎推掉了所有议事,亲自照顾汉女。他给她换药,给她喂饭,甚至会跟她讲草原上的趣事,讲他小时候狩猎的经历。可汉女除了在他强迫下跟他温存,其余时间都像个哑巴,不说话,不笑,也不看他。

冒顿心里的火气一点点积压,快要爆发时,帐外突然传来左屠耆的通报:“单于!汉使前来慰问,说要给阏氏送些物资,还说……要带阏氏回朝,给皇帝庆诞辰。”

“回中原”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在帐内。汉女原本靠在榻上,听到这话,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里瞬间有了光。她甚至忘了后背的伤口,三下五除二地爬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朝着帐外走去。

冒顿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这几天的低声下气,他的小心翼翼,在她眼里,竟然比不上“回中原”三个字。

他心说:我伺候你数日,你心如止水;一听说能回中原,你就判若两人。汉女的心,果真比草原的冰还冷。

冒顿强压着怒火,整理了一下兽皮袄,朝着议事帐走去。刚掀开帐帘,就看见汉女坐在汉使中间,笑得眉眼弯弯,正跟一个穿着儒衫的男子说着什么,那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和开心。

她的后背明明还受着伤,却能坐得笔直;她前几天还连话都懒得跟他说,此刻却能跟汉使谈笑风生。

冒顿的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汉使们见冒顿进来,赶紧起身行礼。刘敬——那个穿着儒衫的男子,笑着走上前,手里端着酒碗:“单于,此次前来,一是为阏氏送些物资,二是奉皇上之命,请阏氏回朝庆寿。皇上说了,两邦已结友邦,理当互相走动。”

冒顿接过酒碗,仰头一饮而尽,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既如此,明日你们便启程吧。我也备了些礼物,烦请刘大人带给汉皇,祝他福寿安康。”

刘敬喜出望外,赶紧道谢。帐内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汉使和匈奴将领互相敬酒,有说有笑。只有汉女,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提前离开了议事帐。

她回到王帐,翻出之前打包好的行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银鞘小刀、冒顿送的兽皮袄、还有阿兰给她缝的小荷包,一样都没落下。收拾完,她刚想躺下休息,帐外突然传来波里耶的声音:“阏氏可睡了?我有急事通报。”

汉女心里一动,波里耶是冒顿的左将,向来只管征战,从不插手冒顿的私事。他深夜前来,定是有大事。

她赶紧起身,掀开帐帘。只见波里耶站在帐外,虎背熊腰的身子晃了晃,满脸通红,浑身都是酒气,显然喝了不少。

“阏氏,”波里耶的声音有些浑浊,他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才凑近汉女,压低声音说,“单于醉酒了,刚进了速兰纳的帐。你……你还是去把他扶回来吧。”

速兰纳,是冒顿之前宠过的东胡女子。

汉女的心像被刀子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可她脸上却没表现出丝毫异样,只是平静地说:“多谢左将告知。但这是单于的私事,你我都不便干预。”

“私事?”波里耶皱起粗眉,语气里满是不满,“东胡跟咱们匈奴有世仇,我最憎恶东胡女人!单于明明最疼你,怎么能去她的帐里?你赶紧过去,把他带回你的帐里暖着!”

汉女看着波里耶真诚的眼神,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暖意。波里耶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儿女情长,可他却愿意为了她,管冒顿的“闲事”。这份情,她记在心里。

“多谢左将。”汉女微微颔首,转身朝着速兰纳的帐走去。她的脚步很快,心里却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得几乎迈不开腿。

还没走到帐前,就听见帐内传来男女的调笑声,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是冒顿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满是戏谑:“我这般宠你,爽不爽快?”

紧接着,是速兰纳娇媚的应答:“单于的宠爱,奴婢自然欢喜……”

汉女的脚步顿住了。她站在帐外,寒风刮在脸上,像无数根针在扎。她想起冒顿这几天的低声下气,想起他说“会哄她”“会交心”,想起他抱着她说“不让她走”。

原来,所有的妥协和温柔,都只是他的伪装。只要有别的女人在,他就能立刻把她抛在脑后。

汉女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自己的帐走去。她的背影很直,没有丝毫犹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彻底碎了,再也拼不回来了。

明日,她就要回中原了。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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