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漠北营地的炊烟就袅袅升起。汉女跟着冒顿走进议事帐时,帐内已坐满了匈奴将领,呼延邪、阿合马、呼兰若尸等人围坐在羊皮地图旁,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这还是第一次有汉人女子参与匈奴的军事议事,众人心里既好奇又带着几分质疑。
汉女被这阵仗吓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冒顿察觉到她的紧张,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有力:“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无需怯场,把你昨日说的‘以逸待劳’之策,跟大家说说。”
有了冒顿的鼓励,汉女深吸一口气,走到地图前,手指指向北部边境:“首先,从今日起,我们要把营垒向北迁移两舍(约六里),同时增加夜哨人数,分成三队轮流值守——鬲昆、屈射等国擅长夜袭,这样做能防止他们半夜偷袭营地。”
她顿了顿,又指向地图上的探查路线:“其次,白天要加派哨骑,把探查范围从原来的五十里扩大到百里,每半个时辰回报一次敌情。只有摸清他们的行军速度、粮草情况,我们才能随机应变。”
冒顿坐在主位上,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这小母狼考虑得比他还周全,既防了夜袭,又能掌握敌情,确实比硬拼稳妥。他抬手示意:“接着说。”
“四国合纵看似人多,实则是一盘散沙。”汉女的声音渐渐变得坚定,“鬲昆王贪财,屈射王记仇,丁零王怕事,薪犁王好勇,他们各自心怀鬼胎,都不想让自己的部族死伤过多,所以交战时绝不会拼尽全力。而且他们从北部南下,至少要走半天路程,人马疲惫,粮草也跟不上——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她指着地图上的交战区域,继续分析:“我们把35万兵力分成五队,每队7万人。第一队先上,只跟他们周旋,不硬拼,打够半个时辰就撤回来休息、吃喝;接着第二队上,依旧用骚扰战术……这样轮番上阵,我军每次都是酒足饭饱、以逸待劳,而他们只能饿着肚子、骑着疲马应战。几次下来,他们的士气定会崩溃,军心也会散乱。”
帐内瞬间陷入寂静,将领们都在低头沉思——这打法看似“胆小”,却能以最少的牺牲换取胜利,比波里耶说的“正面硬拼”要稳妥得多。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年轻将领才开口:“阏氏,若他们合兵一处,集中兵力攻打我们某一队,怎么办?”
“那就撤。”汉女微微一笑,“我们的目的是拖垮他们,不是跟他们拼命。他们追,我们就退;他们退,我们就上去骚扰。等他们筋疲力尽,我们再集中五队兵力,一举击溃他们。”
“我明白了!”波里耶猛地一拍桌子,眼睛亮了起来,“就是‘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用车轮战耗死他们!等他们饿到没力气握刀,我们再冲上去砍杀,保管能赢!”
汉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匹夫,你这悟性,快赶上速不台和木华黎了。”
波里耶被夸得满脸通红,挠了挠下巴上的胡须,嘿嘿直笑。呼兰若尸却皱起了眉:“阏氏,这速不台和木华黎是谁?是哪个部族的勇士?我怎么从没听过?”
汉女心里咯噔一下——她忘了,现在是汉初,蒙古族还没崛起,速不台和木华黎是后世蒙古帝国的名将。她连忙打圆场:“是我以前听来的杂胡勇士,擅长骑兵战术,不值一提。咱们还是接着议战事吧。”
将领们也没多问,纷纷点头赞同汉女的计策。冒顿见众人没有异议,拍板道:“就按阏氏说的办,呼延邪带第一队,波里耶带第二队,朴氏缇带第三队,阿合马带第四队,呼兰若尸带第五队。今日就开始调整营垒、加派哨骑,三日后迎战!”
议事结束后,冒顿想带汉女出去骑马散心,刚走出帐门,就见东胡阏氏速兰纳站在帐前,穿着一身艳丽的胡服,手里还攥着一块绣着狼图腾的手帕。
“单于。”速兰纳走上前,声音娇嗲,还故意挺了挺小腹,“上次您宠幸我之后,我……我怀上了您的子嗣。”她说着,伸手搂住冒顿的腰身,眼神里满是娇羞和期待。
汉女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记得清清楚楚,两个月前她跟冒顿闹矛盾,冒顿为了气她,故意宠幸了速兰纳。那天她躲在帐外,听着速兰纳的娇喘和冒顿的粗喘,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可他明明只宠幸了速兰纳一次,怎么就怀上了?
一股浓烈的嫉妒从心底涌上来,汉女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为冒顿出生入死,在长安跟刘邦斗智斗勇,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可速兰纳呢?她什么都没做,只靠“两腿一夹”,就能怀上冒顿的孩子,将来还能母凭子贵,夺走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权力和地位。
“凭什么?”汉女在心里嘶吼,“我把命都押在他身上,到头来却要输给一个只会承欢的女人?”
她没说话,只是猛地推开冒顿,转身就往王帐跑——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拔出腰间的匕首,当场宰了速兰纳。回到王帐,汉女一头栽在榻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不是哭速兰纳怀孕,而是哭自己的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在匈奴站稳脚跟,才让冒顿对她动心,怎么能因为一个“孽种”就前功尽弃?
“不行,我不能输。”汉女擦干眼泪,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速兰纳和她的孩子夺走我的一切。”她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找机会给速兰纳下点毒,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可转念一想,速兰纳的孩子也是冒顿的,若是被发现,她只会死得更惨。
就在她纠结万分时,冒顿走进了王帐。他看着汉女红肿的眼睛,心里满是愧疚——两个月前他为了报复汉女的“倔强”,故意宠幸速兰纳,可他从没想过会让速兰纳怀孕。他知道汉女恨他,怨他,可他自己也不好受——那夜的滥情,不过是他一时的冲动,事后他后悔了无数次。
“那种,我除灭了。”冒顿蹲在榻前,伸手想搂汉女,却被她躲开了。
汉女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声音带着哽咽:“冒顿,我为你跟刘邦斗,为你在长安受辱,甚至差点被波里耶的刀砍死……我把命都给你了,可速兰纳呢?她什么都没做,只陪你睡了一晚,就能怀上你的孩子,就能得到你所有的重视。凭什么?”
“我不甘心!谁跟我争权,谁挡我的路,我就弄死谁!就算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怕!”
冒顿愣住了,随即却笑了——他没想到,这看似娇弱的汉女,心里居然藏着这么狠辣的野心。他自己为了争权,弑父、屠弟、杀前妻,甚至连儿子稽粥都能利用,而汉女跟他一样,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
“真是条好母狼。”冒顿心里感慨,非但没有厌恶,反而有种“同类相吸”的兴奋。他猛地将汉女按在榻上,眼神灼热:“你想要的权力,我给你;你想要的尊容,我也给你。只要你助我称霸漠北,我就让你做匈奴唯一的大阏氏,谁也不敢跟你争。”
汉女看着他眼中的野心和决绝,心里的委屈渐渐消散——她知道,冒顿不是在哄她,这个男人跟她一样,信奉“弱肉强食”,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好。”汉女搂住冒顿的脖子,眼神坚定,“这次战事,我定会让你以少胜多,让所有胡人都服我。”
可他们都没注意到,帐外的阴影里,一个侍女正悄悄退去——她听到了冒顿要“除灭孽种”的命令,也听到了汉女的狠辣誓言。而这个侍女,正是速兰纳的心腹。
与此同时,速兰纳的帐内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嚎——冒顿派来的侍女正强行给她灌堕胎药。速兰纳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渐渐流出鲜血的小腹,眼神里满是怨毒:“冒顿,我东胡定要你血债血偿!”
她不知道,这场“孽种风波”,不仅让匈奴与东胡彻底交恶,还为汉女的未来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多年后,东胡王为了报复冒顿,竟向他索要汉女,而冒顿为了稳定局势,真的将她送了出去。
但此刻的汉女和冒顿,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他们相拥着躺在榻上,规划着如何打赢这场战事,如何称霸漠北,却没意识到,祸患早已在暗处悄然滋生。议事帐里定好的兵法策略,虽能应对眼前的四国合纵,却挡不住人心的算计和未来的变数。
漠北的风,依旧呼啸着穿过营地,带着一丝血腥的气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