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

艾玛·伍兹的“绿野花店”开在巷口第三间，木质门楣上爬着真的常春藤，门帘是细棉线织的，印着小朵小朵的雏菊——是她自己找裁缝做的，说“这样客人掀帘子时，就像碰着片小花园”。每天清晨五点半，她准会踩着晨光推开店门，帆布包里揣着刚从城郊花田收来的新鲜花材，帆布鞋底沾着点泥土，还带着露水的湿意。

开店的第一件事不是整理花材，是给窗边的薄荷浇水。那盆薄荷是她刚开店时种的，现在长得蓬蓬勃勃，叶子肥嫩，凑过去闻能呛出点清凉的气儿。艾玛蹲在小竹凳上，指尖捏着喷壶，水流细细的，绕着盆沿转圈圈，嘴里还碎碎念：“今天也好好长哦，等会儿张奶奶来买茉莉，肯定要掐片你叶子泡水喝。”张奶奶是巷尾的独居老人，每天早上都来买两朵茉莉别在衣襟上，总说艾玛的薄荷“比药店里的还提神”，每次来都要掐片叶子，艾玛从不拦着，还总催她“多掐点，明天就又长出来了”。

浇完薄荷，她才把帆布包里的花材抱出来。今天收的是洋甘菊、小苍兰和几束浅紫色的勿忘我，花茎上还带着田埂里的碎草。艾玛把花材摊在操作台上，操作台是旧木桌改的，边缘被磨得光滑，上面摆着剪刀、喷壶、不同型号的玻璃花瓶，还有个小瓷碗，里面盛着清水——是给修剪花茎时用的，怕花茎缺水。她剪花茎有自己的讲究，斜着剪四十五度，剪完立刻放进清水里，嘴里数着数：“一、二、三……洋甘菊要留五片叶子，小苍兰的枯叶得摘干净，不然招小飞虫。”

刚整理到一半，门帘“哗啦”一声被掀起来，带着点风。艾玛抬头就笑：“李小姐早啊，今天要向日葵？”进来的是隔壁公司的文员李薇，每天上班前都来买一支向日葵，说“看一眼就有精神干活”。李薇点点头，凑到向日葵桶边挑挑拣拣：“艾玛你这向日葵真好，昨天买的那支，到现在还仰着头呢。”艾玛手里捏着剪刀，帮她把选好的向日葵茎剪短点：“你回去别放在空调底下，水两天换一次，能开半个月。”李薇付了钱，把向日葵抱在怀里，掀帘子时还回头说：“明天我带同事来，她要给妈妈买康乃馨！”

送走李薇，艾玛接着整理花材。小苍兰的香气慢慢散开来，清清淡淡的，混着薄荷的凉味，把整个花店都裹住了。她正给勿忘我换清水，门帘又动了，这次进来的是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五块钱，站在门口怯生生的。艾玛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弯下腰，声音放轻：“小朋友，想买花吗？”小姑娘点点头，手指着角落里的满天星：“我想给老师买花，老师今天生日，满天星多少钱一支呀？”

艾玛看了眼满天星——是昨天剩下的，还新鲜着，一小束一小束的。她拿起一束，用粉色的细丝带扎好，递到小姑娘手里：“这个送给你，不用钱。”小姑娘愣了，攥着钱的手更紧了：“不行的，妈妈说买东西要给钱。”艾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把门口台阶上的落叶扫扫，就算给我钱啦。”小姑娘眼睛一亮，放下书包就去拿墙角的小扫帚，扫得认认真真，连砖缝里的碎叶都扒拉出来。扫完了，她抱着满天星，鞠了个躬：“谢谢姐姐！”跑出门时，书包带子晃来晃去，满天星的小花瓣也跟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