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

艾玛回头时，车灯刚好暗下去。黑色的奔驰SUV停在路灯底下，车身擦得锃亮，连轮圈上的细缝都没沾灰。车窗降下来，露出杰克的脸——他今天没穿平时那件深色风衣，换了件浅灰的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简单的机械表，表链磨得有点旧，却比车还显眼。他手里搭着件黑色的薄外套，指尖敲了敲车门，声音比晚风还软：“收拾完了？”

“刚弄好。”艾玛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土，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晚有会吗？”上周杰克来花店买洋桔梗时提过一嘴，说这礼拜要忙到后半夜，她还以为他今晚没空过来。

杰克推开车门下来，身高把旁边的路灯影子都压短了些。他走过来，先伸手碰了碰她刚才扒拉花瓣的指尖，又捏了捏她手腕上的红印——是帆布包肩带勒的，她今天背的花材沉，肩带压得有点紧。“会提前散了，顺道过来看看。”他把搭在手里的外套递过去，“晚上凉，穿上。”

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味道，不是商场里卖的香水味，是种淡淡的、像晒过太阳的皂角香，混着点他常用的雪松护手霜的气儿。艾玛接过外套穿上，袖子有点长，她抬手卷了两下，刚好露出手腕上的小雏菊手链——是杰克去年送她的，银链上挂着朵小小的雏菊银饰，她说干活碍事，却天天戴着，洗手时都舍不得摘。

“饿不饿？”杰克低头看她，目光扫过她空着的手——刚才整理花材时沾的花粉还没洗干净，指缝里有点淡绿。“带你去吃点东西。”

艾玛摸了摸肚子，才想起自己从中午吃了半块红薯后，就只喝了两杯薄荷水。下午忙起来时不觉得，现在一放松，肚子就“咕咕”叫了，声音不大，却被晚风送进杰克耳朵里。他笑了，伸手把她肩上滑下来的帆布包带子往上提了提，指尖碰到她后颈的碎发，软乎乎的：“听见了，走吧，去吃烧烤。”

她还没来得及说“不用麻烦”，就被杰克拉着胳膊往车边带。他的手心暖，裹着她微凉的手腕，力度刚好，不松不紧，像怕她被晚风吹跑似的。拉开车门时，他还特意用手挡在车门上沿，怕她抬头撞着——他总记着她个子矮，每次帮她开车门、拿高处的花材时，都要做这个动作，做了快两年，比她自己还上心。

车里的温度刚好，比外面暖点，却不闷。杰克把副驾的储物格拉开，里面放着瓶温好的牛奶，还有包未拆封的纸巾——是她常用的那种无香的，他说她对香味敏感，连纸巾都得挑没味道的。“先喝点牛奶垫垫，烧烤得等会儿。”他发动车子时，特意把音乐调得很轻，是首舒缓的纯音乐，钢琴声混着晚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比花店的小苍兰还让人放松。

车子开出老巷时，艾玛趴在车窗上看外面。巷口的修鞋铺已经关了，卷闸门上贴着张泛黄的“修鞋找王师傅”；隔壁的水果店还亮着灯，老板娘正蹲在门口挑橘子，看见杰克的车，还挥了挥手；再往前，是她平时买薄荷的小摊，摊主老爷爷已经收摊了，只剩下个空着的竹筐，放在路灯底下，像个小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