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系学生?还有专业性的论文出版?”李明远的眼镜滑到鼻尖,“这怎么可能?抢地盘的手段比社团还狠,怎么会是啃书本的?”
李敬棠突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桌面:“越不像的,越要当心。从今天起,港岛商界多了这么以为人物,你们记住,她手里的项目,宁可绕路走,也别去碰——尤其是林氏的水产线,那是咱们李氏的菜,现在也得让一让。”
与此同时,港大校园的香樟树影里,阿岚正抱着一摞牛皮纸档案袋,从冯平山图书馆的侧门出来。卡其色帆布包上别着枚港大校徽,里面装着刚复印的甲骨拓片,径直走向历史系的红砖小楼。
港大历史系的办公楼藏在校园西北角,红砖墙爬满三角梅,楼梯扶手的铜条被几十年的手掌磨得发亮。阿岚推开302教室的门时,周教授正趴在讲台上,对着一张甲骨文照片皱眉——那是张黑白照片,边缘已经卷边,用图钉固定在硬纸板上。
“周老师,您要的《殷虚书契前编》我借到了。”阿岚把档案袋放在桌上,声音轻得怕惊飞窗外的麻雀。
周教授抬起头,推了推塑料框眼镜,看到书脊上“民国二十二年版”的字样,眼睛亮了:“你倒是有办法,我找图书馆的老陈要了三个月,他说这书在库房里霉了,要等修复。”他翻开书,指尖拂过泛黄的宣纸,“上次跟你说的‘羌方’记载,你看这版甲骨上的‘伐’字,和二里岗出土的青铜鼎铭文,是不是有点像?”
阿岚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封面是港大校徽的烫金图案,里面画满了铅笔素描的文字对比图:“我上周去中文大学的文物馆,对比了郑州商城的鼎铭照片,发现‘伐’字的戈形部分,在夏代晚期的陶片上就有雏形——说不定夏商的文字传承,比咱们想的更紧。”
两人凑在讲台上,阳光透过木格窗洒在纸上,把那些刻在骨头、写在陶片上的符号照得有了温度。
“可惜啊,现在做夏商史的年轻人太少了。”周教授叹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几张学生的选课表,“1993年了,大家都去学商科、计算机,没人愿意沉下心啃这些故纸堆——明年学校可能要砍咱们的经费,连考古实习的预算都没了。”
阿岚没接话,只是把拓片小心翼翼地塞进档案袋。她知道周教授的难处——上个月,她让圆满以“匿名校友”的名义,往港大的捐赠账户汇了笔钱,用的是现金转账,连回执都没要。在1993年的港大,她只是历史系的普通学生,不是那个让中环大佬们忌惮的“阿岚”。
下午没课,阿岚泡在图书馆的特藏室里。这里在地下一层,没有恒温恒湿系统,只靠几个吊扇通风,空气里满是旧纸张和樟脑丸的味道。她面前摊着的是1930年董作宾先生的考古笔记——蓝色钢笔字迹已经有些晕染,但“甲骨出土位置”“土层厚度”的记录,一笔一划透着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