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讲座结束后,阿岚找到吴教授,说想资助他的取证工作。吴教授一开始不肯,说“我不能拿不明不白的钱”,直到阿岚说:“都是中国人,只有这一个理由。我想让世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也要帮那些没来得及说话的人。”
此刻,吴教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黑白的,边缘有些磨损,照片上的白发老人手里拿着个缺口的瓷碗。“这是张爷爷,今年92岁了,”他的声音哽咽,“1937年冬天,日军闯进他家,杀了他爹娘,还把他六岁的妹妹扔进井里——这个瓷碗,是他妹妹的,现在成了唯一的念想。”
阿岚看着照片,指尖微微发颤。经历过太多的事,如此这般惨绝人寰的记忆还是仅有的,心底的疤痕从来就没有愈合过。
“现在取证越来越难了,”吴教授叹口气,从包里掏出个录音磁带,“张爷爷的证词,我用录音机录了三盘磁带,但还有很多幸存者走不动了——上个月去东京,想查日军第十六师团的作战日记,被他们以‘军事机密’为由拒了,连复印件都不给。”
“我再想想办法。”阿岚说,语气坚定,“我让陈默去联系香港的律师,看看能不能通过国际红十字会施压——1993年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把真相藏着。”
吴教授看着阿岚,眼眶红了:“阿岚,谢谢你。1993年的港岛,大家都在谈生意、谈回归,没人在乎几十年前的事,但我总觉得,那些死去的人,不能白死。”
“我明白。”阿岚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港大校门——1993年的校门还是石质的,上面刻着“香港大学”四个繁体大字,“就像我们研究夏商史,要从甲骨里找真相一样,这段历史,也需要有人记下来——不然,再过几十年,可能真的没人记得了。”
两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从幸存者的住址,到日军档案的线索,再到如何把证词整理成书稿——吴教授说得很细,连每盘磁带的录音时长都记在笔记本上,阿岚则在便签纸上写下要做的事:联系香港的印刷厂、找懂日语的学生翻译资料、帮张爷爷订来港的火车票。
离开咖啡馆时,天色已经暗了。阿岚走在港大的小路上,路灯是老式的钠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周一上午,阿岚正在特藏室整理甲骨拓片,突然,老陈敲门进来。
老陈:“阿岚同学,你的助理圆满说有位李先生找你,李氏集团的,叫李明远。”
阿岚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上周李敬棠的名字——1993年的港岛,李氏集团是做纺织起家的,近几年才涉足房地产,是商界的老派势力。
她皱了皱眉,圆满都没有拦住,看起来韧性相当大了:“谢谢陈叔,我去看看。”
楼门口,李明远穿着一身阿玛尼西装,袖口别着金色袖扣,手里拿着个烫金礼盒,与周围的旧书格格不入——1993年的港岛,留学回来的年轻人都喜欢穿名牌,彰显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