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继续上山,花千骨时不时偷瞄白子画几眼,见他一直微蹙双眉,紧抿着嘴唇。虽然白子画表情还是往日一样的冰冷坚毅,但花千骨能感到他周身的气息比平日温暖了一些。握着白子画的手,花千骨心道,此刻的师父不再是千年寒冰,而更像是暖炉了。
“师父,我们还要走多久呀?”花千骨仰头看向白子画,她又小声加上了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御剑飞到山顶呀?”白子画停下脚步,“小骨累了吗?”花千骨摇了摇头,白子画把花千骨额前一绺碎发笼到她耳后,“六十年过去了,山中变化很大,我们要一点一点地感知妖力最浓的地方,才能找到妖兽的位置。”
两人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树木越来越稀,地上的积雪相较山下少了一些。不一会儿,他们走出了树林,目光所及之处,天地皆是白茫茫一片,零星能看到一些高出积雪的石块。“师父,”花千骨指指右前方一块大石头,“小骨有点儿累了,可不可以歇一会儿呀?”白子画微笑颔首,随花千骨坐到了她指的石头上。
之前积雪太深,花千骨走路时不敢分心,并未留意山上的景色。此刻坐在山中腰,她才发现风景是多么壮观。极目远眺,山下的房屋,农田,树木,都笼罩在了浓重的白色里。“师父你看,”花千骨指向他们来时经过的村庄,“这里好高啊,桃川村变成了那么小的一个点!”白子画悠悠说道,“越攀越高,才能有更开阔的眼界。登山如此,修炼亦是如此。”
花千骨连连点头,“嗯,师父说得对!”一阵大风吹过,花千骨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肩膀,这才反应上来她还穿着平日在画骨峰穿的粉色襦裙,早上忘了把披风放进墟鼎……忽然后背一暖,花千骨看向自己的肩膀,发现是白子画给她披上了她的白色披风。
花千骨惊喜地睁大眼睛,“师父?”白子画为花千骨系紧披风的系带,略带责备地说,“明知道我们要来雪山,小骨怎么不带厚衣服?还好为师在墟鼎里放了你的外衣。”花千骨微微一笑,红着脸低下了头。
白子画右手浮现一个观微球,花千骨好奇地凑上去,只见有一群统一衣着的人在一片密林中布置着什么,还有个位高权重者在中间指挥。白子画收了观微球,凝眉沉思。“师父,这是哪里呀?”花千骨忍不住问。
白子画盯着眼前的雪地,“是崆峒山,刚才看到的那些统一着装的人是太白门弟子,太白掌门也在场,”说到这里白子画顿了顿,“太白门的人分布在八个方位,还有法力高强者在其中指挥。看得出来,他们是在布一个阵法。”“他们布阵法干什么呀?”花千骨追问道。白子画看向花千骨,“为师觉得,那阵法是用来捉妖兽的。”
“啊?崆峒山也有妖兽?”花千骨惊讶地瞪大双眼。白子画担忧地说,“太白门的人不镇守鳌山,保卫门派,而去五百里外的崆峒山捉妖兽,想必是那边的妖兽比鳌山这个更加危险。”见花千骨眉头紧皱,白子画拍拍她的肩,“不管太白门怎么样,我们先找到鳌山妖兽取得内丹再说。”
“师父,你当时是怎么封印那白角羚牛的呀?”花千骨扯了扯白子画袖子。白子画看了花千骨一眼,望着远方悠悠开口,“白角羚牛在秦岭山中已有上千年,虽是妖兽,但一直性情温和。六十年前,那妖兽不知为何妖力暴涨,变得暴戾残忍,在太白门东边的村庄作乱,杀死了很多平民。太白掌门和两位长老带着很多弟子前去应战,没想到他们合起来都不是妖兽的对手。弟子死伤众多,太白掌门和一位长老重伤,另一位长老被妖兽杀死。走投无路之际,太白门传书求助于我,”
花千骨听得入迷,“所以,师父你就来大战那妖兽啦?”白子画点头,“为师赶到时,妖兽已经践踏过太白门,跑到了鳌山。我和妖兽大战六个时辰,最终制伏了它。想到那妖兽之前性情温和,我不忍杀它。妖兽擅长冰系术法,而此山内部有岩浆,我觉得山体内部炎热的环境应当能压制它的妖力,就把它封印在了山体内。”
“有山体内的岩浆和师父的封印压制,妖兽又有妖力暴涨的征兆,真是很奇怪呢……”花千骨喃喃自语道。她又扯住白子画袖子,“师父,那妖兽叫白角羚牛,应该就长着白色的角吧?”白子画看着她说道,“那是自然。这妖兽全身皆白,只有一只眼睛,长着像蛇一样的尾巴。从外观来看,为师怀疑它和上古凶兽‘蜚’有关系。”
花千骨疑惑地说,“‘蜚’是什么呀?”还没说完,她就看到白子画板起了脸。“小骨,为师罚你把《七绝谱》博物篇第一百二十条抄五十遍,回画骨峰后立即执行。”花千骨正想问和《七绝谱》有什么关系,思考了片刻,她终于想了起来,《七绝谱》里对“蜚”的外观和能力有明确的记载。都怪她看了太多幽若带的闲书,没有把《七绝谱》背扎实,一不小心就被师父抽查到了。花千骨不禁双手捂脸,欲哭无泪。
快到下午酉时,天色又比之前暗了一分。白子画站了起来,“小骨,我们该走了。为师感到越往上走妖力越强,想必那妖兽就在山顶的山体内。”花千骨点了点头,跟上白子画的脚步。虽然积雪比山下林子里浅了一些,但山的坡度越来越大,花千骨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很是艰难。察觉到花千骨走得吃力,走在前面的白子画停下脚步,朝花千骨伸出手。花千骨愣了片刻,害羞地将小手搭在了白子画手上,任由白子画牵着他一点一点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