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院中站定，花千骨感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在蹭她的腿。视线下移，看到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眼巴巴地望着她。散人看到白狐后嘿嘿一笑，“小白恐怕是感应到有贵客，忍不住出来看看。”听到云亭散人叫白狐的名字，花千骨使劲憋笑，小白，真是个好名字呢。花千骨眼带笑意偷瞄白子画，正对上白子画的目光。白子画明白花千骨在偷想什么，嘴角微抽，花千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云亭散人没有注意到师徒二人精彩的表情变化，乐呵呵地看向白子画说，“它是我几十年前捡到的一只灵兽，就一直带在身边养着了。”白子画半眯着眼睛负手而立，看着趴在花千骨脚边的白狐。
花千骨感觉到白狐似乎很喜欢自己，她转了转眼珠，“师父，我能和它玩一会儿吗？”想到等会儿和散人议事时间不会短，白子画微微颔首，“小骨去玩吧，小心一点。”得到白子画的许可，花千骨双眼弯成小月牙，“那小骨不打扰师父和庄主啦，小白，我们走。”白狐又蹭了蹭花千骨的腿，带着她跑向进南梦山庄后山的小路。
“走吧，我带上仙去凉亭坐坐。”云亭散人带着白子画走向院中凉亭。南梦山庄建在面南的山坡上，轻风拂过，山坡上松柏如波浪般层层翻动。凉亭自然面南而立，亭中之人可将终南山景色尽收眼底。
云亭散人与白子画相对而坐，给两人茶杯添上热茶，云亭散人抿起嘴唇陷入深思。走向凉亭的路上白子画说明了来意，白子画于他有恩，云亭散人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修复残剑。应下这番差事就要做好，他思绪搜索毕生积攒的铸剑经验心得，思考快速修复断念的方法。
白子画执起茶杯轻啜一口，茶汤嫩绿且清澈透亮，鲜爽回甘又不失韵味，是一种他未曾品过的茶。虽不及他平常喝的那些，但也是难得一遇的好茶。放下茶杯，白子画淡淡地说，“不错。”以他的身份也无须奉承对方，云亭散人性子随意且不喜客套，白子画是由衷地称赞散人的茶叶和手艺。
云亭散人眉开眼笑，“这茶是秦岭南边的汉中所产的‘汉中仙毫’，近年新出现的绿茶品种，上仙喜欢就好。”喝了一口茶，他看向白子画，“断念是上仙佩剑？”白子画微微摇头道，“曾经是吧，断念在长留代代相传，师父将它赠予我，后来我又送给了小骨。”略去衍道赠他断念剑的目的和他赠小骨断念的情景，白子画只捡了重点内容说。说罢，他从墟鼎取出断念残剑，放在面前的木桌上。
断念依然如琉璃翡翠般剔透，但不复多年前流光溢彩的光华，剑刃剑柄上都有骇人的红色印记。云亭散人拿起断念剑仔细端详，以他高超的铸剑功力，在看到残剑的那一刻起，他就看出断念是六界难寻的绝世宝剑，也看出它是被腐蚀得失了灵性。握住断念剑身，他更确定了之前的判断，而且他觉得，那些红色锈迹像是血留下的？这样的话，又是何人之血有如此骇人的力量，竟能腐蚀白子画爱徒的佩剑？白子画取出断念后一直盯着面前茶杯沉思，散人犹豫了一下，没有问断念被毁的缘由。
过了半晌，云亭散人放下断念，语带赞叹之意，“虽然断念被腐蚀得厉害，但还有温润之感。通常有如此灵性的宝剑若被腐蚀成这个样子，恐怕满都是狠戾肃杀之气了。”白子画唇角微微勾起，面色也暖了一分，“剑为百兵之君，生而为杀，但小骨心思纯净澄明，断念又格外认主。跟着小骨多年，想必断念是随了她的性子。”
云亭散人闻言连连点头，思忖片刻，他开口说道，“上仙刚才说断念前几日异动频频，从这一点看，我怀疑断念是神界遗留之剑。”见白子画抬起头，云亭散人接着说道，“我听一位铸剑前辈说过，神界之剑才会有闪光振动之类的异动，因为神界宝剑都有剑灵。神界覆灭多年，其余五界没人见过剑灵，我也就只能从断念异动反推了。”
白子画眯起双眼，“剑灵么？我也听过这个传说。”顿了一顿，他又补上一句，“如果断念真有剑灵，那它异动应该就是被某种力量召唤。”云亭散人闻言微微颔首，没说什么。白子画双眸更加幽黑深邃，这么说，断念异动原因和他看了衍道所著的神界笔记后的推测基本吻合。本以为洪荒之力散去后他和小骨与神界已再无联系，没想到断念异动又是因为神界。能和剑灵发生感应的，恐怕也是神界的力量。想到小骨复生时，东方彧卿上绝情殿给他说的那个“考验”，白子画望向后山花千骨的方向，周身寒意浮现。
回过神来，白子画抚过断念剑身，淡淡问道，“怎样才能修复它？”云亭散人右手摸了摸下巴，微微皱眉道，“这个嘛，断念灵力受损，自然需要灵力充沛之物滋养。”说到这里他微微叹息道，“不过，它受损太过严重，即使有灵力丰沛之物滋养，再加上我的紫金真火，恐怕也只能恢复七成灵力。”
白子画从墟鼎取出白角羚牛内丹放在桌上，内丹闪着幽幽红光，如白角羚牛的独眼一般赤红。云亭散人拿起内丹，“千年妖兽内丹？上仙真是厉害啊。”白子画没有理会散人的恭维，看向他问道，“有这内丹，还是只能恢复七成么？”
云亭散人叹了口气，“唉，其实还有办法恢复更多，我早就想到了。”白子画语气仍平淡无波，但眼神中满是热切，“什么办法？”对上白子画的灼灼目光，云亭散人咬牙开口道，“若能借上仙一碗血，恐怕那剑能恢复八成以上。”
白子画没有答话，指尖一道银光闪过，一个晶莹剔透白玉碗出现在木桌上。他召出横霜握在右手，撩开左边袖口，挥剑划过左手腕。鲜血沿着白子画白玉般的手腕流下，滴入白玉碗中。
神谕起了作用，一道金光闪过，白子画手腕伤口恢复如初。方才白子画撩起广袖时，云亭散人一眼认出白子画左臂上是两道绝情池水疤痕。长留是仙家第一门派，绝情池水自然也名扬仙界。此刻看到白子画伤口迅速愈合，散人更是惊骇不已。
见伤口愈合，血只接了小半碗，白子画又一次挥剑划破左臂。这次他加大了力道，竟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白子画闷哼一声，皱紧眉头咬住下唇，左臂顿时血流如注。云亭散人惊呼，“上仙……”
第二道伤口愈合的时候，白玉碗终于盛满了鲜血。白子画收起横霜，云亭散人瞪大眼睛，看着白子画左臂半天说不出话。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