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伊人昏昏,随她入梦来也。
痴情人,唤她声声娘子携手归家。有情人,指尖绕蝶寻寻觅,即不清是梦是醒心何方,意何处。
太子妃年芳二八,正青春上好的年岁。近日觉不绝眠,沉沉酣睡。嗜梦如痴,夜深人静常常憨笑不已。
咯咯傻笑声扰醒了浅眠轻觉的太子殿下,李承鄞甚是疑惑,白日是寻了什么乐呵事,还是得了什么稀罕玩意?乐成这般模样,私下悄咪问过承恩殿掌事姑姑永娘。
依是摇头不止,说太子妃白日也甚是贪睡,都不像往日那般上窜下跳,溜达出宫。
查不出一二三的太子殿下,扪心自问般般总结: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只能是这样,不然整日贪觉是为那般。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或是闲的慌慌心思作祟,近日小枫的梦境竟然神奇般,可以接一连二的串联起来。
前后有序,有因有果。若不是自己才疏学浅,九公主甚是觉得这样的梦境,是话本子都不敢写的,自己要是学识渊博,必然红袖添香提笔渲染,一定能在上京城卖火过爆,大捞一笔。
甚好甚好…
风呀,吹拂星辰摇曳着树影斑驳,映上轩窗。静悄时刻守着殿外的宫人们,都开始哈欠连天摇摇欲睡。只有那水墨画帷幔内,盖着蜀绣锦被的两人,还在唧唧喳喳说着话。
身边人是越说愈得劲,小枫听得脑袋嗡嗡响,直眼看着婆娑影影,不禁思念起食不言寝不语的李承鄞。暗比自己身旁的这个李承鄞,简直天差地别。
“枫枫,你想什么呢??我刚刚说的你听见没?”
对,这个喊她枫枫的人,就是昔日孤寒高冷的太子殿下李承鄞。那个成天把她抹干吃净的人,撒起了娇娇。
也就一个下午没见的时间,她在宫里晃荡着秋千,落叶纷纷飞,随着衣裙飘飘起。还没美几番,时恩匆匆进殿禀告:“太子妃,太子殿下摔倒了…”
又不是手脚不协调,多大的人能摔成什么样?顶天狗吃屎,也不能吧。李承鄞精明着呢,又不憨。
小枫端着手,心里暗自嘀咕挪步丽正殿。想的也许就是些擦伤磕碰什么的,结果人还未进殿内,就看见太医提着医箱出来,叮嘱她要做好心里准备。
床榻上的人,双目微阖头上缠着圈圈纱布。睫毛抖了抖婉转苏醒,小枫还未上前关切一二,榻上人起身拉着她的手就开始询问:“你是何人?”如星子般的眼眸瞧得她心羞,呆滞于此。
眼神对味儿,就是这话语不对。时恩剔透瞧出气氛端倪,悄声提醒:“殿下,是太子妃呀。”
“那我是太子咯,你是我娘子??”话完还指指你,点点我。眨巴眨巴眼一副装可爱的模样。
以手扶额,小枫轻叹。能记得自己是太子,还能这般脑子转过来,说明问题不大。
李承鄞只是大概失忆了吧?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小枫毫不犹豫的抹掉了之前自己种种想法,摁实扣定李承鄞没有失忆,是失了智!
比如:发现她是他的太子妃,是娘子是夫妻后的某人,装样得很紧张的样子,还羞红了脸痴笑道:“能娶那么漂亮的娘子,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我太幸福啦!!我赚大发了!!这是我的太子妃!!”欢跳着疯跑出去,围着丽正殿奔了两圈。
才气喘吁吁又哒哒奔回殿内,拽着小枫衣袖:“娘子…”
“哎,夫君。”她也应得心欢,李承鄞终于不再是那个在外人面前,藏匿自己心思的人了。
他忽然拽着那边袖子,晃悠了两下讪讪道:“娘子多不亲切,我以后要唤你枫枫…!你唤我阿鄞…”
枫枫?阿鄞?!
太子妃眼皮很不合时宜的跳了跳,说不出来的莫名诡异,这爱称她也姑且能接受,阿鄞就阿鄞。
又比如某位失了智后的太子殿下,醋酸小气劲依旧存在,比以前暗暗搞事来得心安理得,不过就是又傻又好笑,纯真多了,还没之前那种非死即伤的境界,让人寒栗。
仍在东宫内,太子殿下目前状态不适理政。只得在宫内静养,可学识课业不能丢,一脸认真劲听完太师讲解后,自顾自地开始提笔完成今日课业。
满心念念的事,只有他自个儿知道。宫人进殿悄声提醒:“太子殿下,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是谁?”李承鄞头都不抬,手不停的回着话。
宫人惆怅难受道:“是…西洲九公主。”
“九公主又是谁?”
“曲小枫…”宫人一脑门子汗珠,直呼太子妃闺名实属大不敬之罪啊。
李承鄞手里墨笔一搁,宫人已吓得浑身哆嗦。谁知太子殿下一脸认真,指点道:“她不叫曲小枫,也不叫小枫,叫枫枫。还需要我说第二遍么?”
“是是是…太子殿下,太…不对…枫枫来了。”宫人恨不得跪进地板缝里,奈何挤不进去,难。
“枫枫是你能喊的么??只有我可以喊她枫枫,她是我的枫枫!”
“李承鄞你疯疯的,疯什么呢?”屹立在殿门口的太子妃等半天不见动静,直接进来看看,就听见疯疯疯的。
“枫枫,我是在唤你啊。”
小枫气结不语,闭眼压下这口气,手还有点隐隐作痒。自家夫君忍了,不然还能怎样?
花开花两面,人还生佛魔间呢。凡事没有绝对的好,也不存在绝对的坏。小枫乐滋的就是,这般的李承鄞在也不像往日那般,盯她盯得跟她像个开缝的鸡蛋一样。
再也不用溜摸出宫,随口支个理由就能把暂时心思单纯,人畜无害的李承鄞忽悠开。她便能大摇大摆翻墙出宫,夜夜笙歌杯酒交盏,更不用担心什么李承鄞会跑来逮她回宫之类的事。
利弊两端处,就是李承鄞变成了个十顶百的跟屁虫。酩酊大醉回宫的九公主,看不到臭脸怒气的太子殿下,取而代之的就是个红着眼眶,眼角还带有晶晶泪珠未干的委屈包。
哭唧唧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责怪小枫出门喝酒不带自己一块去。整得可怜劲十足的太子殿下,闷头在殿内干坐了一晚上。寻思安抚下就可以的九公主,将小媳妇模样的自家夫君,揽怀里框哄着。
这一哄可不得了,风起阑珊破天际,热油拔起似狼烟。李承鄞翻闹得更凶了,眼泪横流嚷嚷:“枫枫!你坏坏!…就知道欺负阿鄞。”
小枫沉默心虚,意是自己不对继续服软道歉:“好好好,是枫枫坏,下次带阿鄞一起去好不好,别哭了。”酒意醒半,拿着绢帕朝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抚去。
“你口是心非!出尔反尔…!那次不是下次?!几次了?…我告太奶奶去!”李承鄞横劲十足,豪不吃软心里那股子憋屈,一脑门往外倒。抬脚就要朝殿外奔去…
“李承鄞!!你敢!”
“我就敢!”
小枫借酒劲上头,气势汹汹向前想推搡李承鄞一下。她也不想干嘛,谁还不是个小公主来着,凭什么仗着失了智,就这般无理取闹?
李承鄞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瞪得贼大,面对冲过来的九公主直接胳膊肘一撑,摁住了这个抬手要揍他的人。小胳膊小腿被直楞着脑袋,怎么都够不到长胳膊长腿身上,气得急眼时。
长胳膊长腿,另一只手指着眼前人半响,搁不出半句话。直接拂袖子擦着刹不住的泪花珠珠:“呜呜呜…枫枫凶我…枫枫不爱阿鄞了…”梨花带雨柔弱凄凄,只差块绢帕来标配此景。
由于太子殿下哭得实在太大声,这事还是闹到了太皇太后哪里,满宫皆知太子妃动怒抬手想揍失了智的太子殿下。
为此得势的李承鄞甚是臭屁,走路的步调都差点横向发展,搁自家东宫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天天变着花的折腾小枫,晨起时分,天边翻起鱼白肚,他就偏要端坐床榻边的案几旁,开始高声朗诵他的大学之道,明君之义,安邦定国之书。
美名其曰是想要太子妃,也有所耳目熏染。实际一肚子坏水,就是想吵吵小枫睡懒觉的癖好。
带了茶味儿的李承鄞,九公主是泡了闭着眼也得喝下去。每日向天神祈祷,李承鄞失了的那些智,恍了的魂赶紧回来吧,在这样下去她也得失心疯了。
万般感慨之际,小孩子心气的李承鄞有时候也蛮可爱的,寝入眠时,手脚安分了不少,就是嘴一直喋喋不休拉着小枫,深夜长谈许久。
藏着掖着的事都会与她抱怨,多说。再也没以前那样一个人闷扛,小枫也是这般才后知后觉到,李承鄞之前的种种不易。
“枫枫,今天太师布置的课业太难了。还好阿鄞机智…父皇什么都安排给我做,简直是为难我这般年岁,欺负人,父皇实在坏坏。枫枫,下次我偷摸出宫,给你带冰糖葫芦不给他带。”李承鄞提着盖身上的锦被,孩子般与她闲扯常事。
小枫玩心大起,单手撑着脑袋半起身,看着他打趣道:“那阿鄞现在是那般年岁啊??”
“五岁。”
她眉眼弯弯,将头埋进李承鄞怀里,安心的搂着她的夫君。五岁心性又如何,李承鄞还是那般好看,依怀里还是那般贴心。
突如其来闷怀里的人,李承鄞愣了下。脸噌噌红到耳根子,结巴岔开话题:“枫枫,你还…没告诉我想吃什么样的糖葫芦呢…?”
“我要山楂夹红豆沙的糖葫芦。”
“好!”李承鄞将怀里人扒拉起,抬手乐道:“枫枫…我们是天下第一好!对不对?…拉勾勾…”
“拉勾勾!”小枫伸手拉上他的小指勾后,顺势又埋回了那个温暖的怀里,嘟嚷着:“我得抱抱我的天下第一好…”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银钩挂幕云遮羞,霜盖轩窗洒卧榻。小枫依在李承鄞的怀里,隔着寝衣两颗心跳得那样近,呼吸声只因搂着他渐渐宁静下来。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恍惚间人渐似迷似醒,小枫抬了下眼皮,看见李承鄞轻摇小蒲扇给她驱热纳凉。鼻尖袅绕着徐徐橙花香,微阖双目阳光下的橙花开得热烈,点香提调纷起橙花叶片的青绿与花朵的清芳。
软软勾人是艳阳过后温柔的余晖,惟有一丝束缚感,让闭目恬息的九公主微蹙眉头,伸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掐到那颗盘扣一摁一扯。顿时舒坦不少…
动者无心无意,只为贪念那片刻舒适。却惹得看的人气血盛涌,按耐不住。太子殿下昧心的抚了下额头,以示抚平自己躁动不安的内心。
空手干巴儿的搓了搓,丢下小蒲扇转身跑进暖阁内冷水敷脸,清心雅静。李承鄞脑内全都是,方才在亭台楼阁里,轻纱幔帐翩翩,小娘子近日贪睡是常事。他也偷闲坐在一旁拂扇驱热,享这浮生半日。忽然睡得好好的人,翻身抬手自己解了几枚暗扣。胸前那块薄纱一松,顿时酥胸散漫若隐若现。
若不是为了谨遵医嘱,还能稳坐不乱的就不是李承鄞。自家娘子这般诱惑,面对唾手可得的姑娘,是只可远观不可食味。暗自捶胸顿足,回溯近月昔日。
说起来惭愧,年少夫妻成婚三年,膝下无一儿半女。起初李承鄞觉得他们还有长长久久,还有往后。多过点二人时光,没什么不好。就连太皇太后的再三关切,催促小两口早生贵子的话语。也是听过就算吹过,凡事追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对吧。
小娘子心性贪玩,经常出宫溜达。李承鄞也经常跟着出宫,去逮人…回宫路上,偶尔掀起车帘,看见街边夫妻带着孩子出行,夫君昂首阔步走在前,娘子步步很紧,说话细声细气,偶尔递个帕子给夫君擦汗,端的是贤良淑德。
这种相敬如宾的日子,不如不过。他要的是情深意长,相爱相亲。自从娶了西洲九公主后,虽说这女人偶有不解风情,也算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风云浪起打打闹闹,内心受尽刺激后,余下的是丝丝兴奋,若当初他真的娶了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做太子妃,怕是嘴里都能寡淡得飞出鸟来。
妇唱夫随,琴瑟和鸣。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李承鄞的日子是越过越惬意,越没羞没臊。他无数次在家宴上,渴望看着自家三哥家小娃娃,他的小侄子吵闹着要糖葫芦的画面。
每每如此,李承鄞总是回头扫了眼小枫平坦的小腹,搂过身伴人嘀咕:“怎么还没动静啊…?”明明他耕耘得那么努力,三天两头都在奋斗。多说无益,太子殿下又展雄风,以实力证明自己。
为此表现力极强的太子殿下,太子妃更多的是苦不堪言,欲哭无泪。重则长躺难起,轻则下床走路腿肚子打颤。李承鄞王八蛋臭不要脸卑鄙无耻下流,的各种说词是骂了一遍又一遍。
可也阻挡不了太子殿下的求子心切,终于忍无可忍的太子妃先发难了:“李承鄞你身体有没有问题?”
“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拍着胸脯的极力否认,话锋回转:“那是不是你身体有问题??”
小枫是自诩壮的像头小马驹的人,西洲女儿怎么可能有中原女子那般娇弱多病。两人对此都不肯各让一步,最终一拍即合,让太医来瞧瞧。
毕竟这档子事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关乎子嗣,开不得玩笑。王太医听见召见,赶紧麻溜的提着药箱屁颠屁颠地来了,绢帕一搭仔细把脉。深思熟虑许久:“太子殿下没什么问题,身子骨健壮。近日有些虚浮,调养一下并无大碍。”
李承鄞为求稳妥,摆手散开周围宫人低声问道:“那…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个…这个…”王太医结巴半响,不敢乱下定论,弱弱道:“太子殿下气血方刚的年纪…不像是有什么问题…或许是还没调养到位。”
小枫本就对看太医,吃药一事畏惧不已,小脸皱得难看,李承鄞瞪眼。太子妃妥协,不情不愿地伸手出去。心里嘀咕道,李承鄞都没什么问题,她更不可能有。
太医按了按她脉象半响,急问:“太子妃癸水可准?”
小枫皱眉细想:“还好…吧…这还能准?”
此话差点把王太医给呛着:“来时是否腹痛难忍?”
掰着手指算了算,小枫悄声道:“也还好…就偶尔嘴馋贪凉的时候…那个月会疼得厉害些…”比起以前在西洲骑马,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那种疼,她觉得还是能忍的。
女子癸水期间哪能沾凉碰辣,太子妃真的是胡来。王太医崩溃抬笔赠药方一副,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早日喜得麟儿。
承恩殿小厨房内,多了两个专门负责熬药的小厮。王太医的灵丹妙药内不知添加了什么药材,气味古怪难闻,惹得殿内的宫人们纷纷掩鼻逃窜。
但太子殿下却十分淡定,天天捧着永娘送来的汤药,追得小娘子满殿躲闪。李承鄞对此事非常上心,不仅命人在小枫寝殿内,铺满了软和的兽皮毯子。还盘算起了什么每月癸水来的时日,相比正主儿需要调理的这个,不知走心多少倍。
小枫更加的惆怅难在,只要远远看见李承鄞走来,就赶忙扯本《诗经》正儿八经地看。人都走到面前了,一脸淡然道:“放下,我一会儿喝。”
“喝药得趁热。”
“哎哟…”
“快点儿,太医说了。不好好调理,是不好怀孩子的…”话毕,李承鄞端起其中一碗汤药以示表彰,眼皮不带眨的一干而尽。
小枫捏鼻子,哭丧着脸:“为什么你也要喝药啊??”
“我宫寒。”
“?!…”男人也能宫寒么。
当然,眼下也没心思和李承鄞斗嘴,黑乎乎的恶心药碗,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映得小枫脸色很难看。
当然,眼下也没心思和李承鄞斗嘴,黑乎乎的恶心药碗,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映得小枫脸色很难看。
迫于无奈,咬咬牙。接过药碗,仰天一饮而尽。同树皮草根般的味道,呛得她差点干呕起来,忽然嘴里滚进颗甜甜的蜜饯,牙口间苦涩味瞬间消散开来。
“以后我天天来陪你喝药。”李承鄞乐滋滋地斜靠窗框旁继续解释道:“太医说了,你每天得多用热水洗脚,即使夏天也别贪凉。少吃冷食,冰葡萄冰镇的葡萄酿都暂时戒断吧,多喝些红糖枣子等滋补物。”
小枫嘀咕,怀孩子真麻烦。
调息月余,东宫内的宫人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积极响应自个主子的备孕状态,就连李承鄞晚膳餐桌上都是什么火爆腰子、韭菜鸡蛋炒海虾,炖鹌鹑、炸肾球、红烧乳鸽等壮阳菜式,甚至还有几枚南海进贡的生蚝…
过不了多时,略有耳闻的太皇太后还遣人送来瓶鹿鞭酒,说正是春天喝的饮品。而太子妃那头则送过去一碗十全大补汤,说是滋补身子。言下之意都是,百般暗示她老人家想抱玄孙的心思。
李承鄞更是不用说,赶紧下筷,把这些平时不爱吃的碰都不碰的菜吃得一干二净,又喝了三杯鹿鞭酒,心里很是妥帖,稳得不行。
太子殿下欲备提枪到天明,戌时三刻便与太子妃更衣就寝。其夫呓语,初不甚应,妇摇之不止,则二人语渐间杂,床又从中嘎嘎声,终不停歇,至寅卯之交,方得渐渐宁静。
八方过招,四方征战天下。李承鄞并肩鲲鹏,直击九公主风华正举。没多久人就在寝殿内,忽然昏厥了。王太医细细把脉,除虚火上升外,没发觉有什么大问题,奈何周围人目光如炬,特别是太皇太后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氛围实在焦作不安。
沉吟片刻,只好到出真相:太子殿下酒色沉迷过度,掏空了身子,要清心雅静修养段时日,不宜近女色,不宜喝酒,不宜劳累,好好调养月余就会好起来,又开了几个调养的补食方子,细细嘱咐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啊。
张皇后心疼得掉眼泪,立刻把小枫抓去跟前教训了通,让她懂得节制劝导,别让李承鄞沉迷房事,好好休养身体。以后也要盯着点,两个月内不准李承鄞碰女人包括她!
九公主暗暗嗟叹,若是她能劝得住李承鄞,这段时日她也不用,那么的腰酸背痛,浑身没劲了。相比之下,她到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脸色倍好。李承鄞就难看许多了,本就显瘦的身段更消瘦了不少,刀削的下巴冒出些青色的胡茬,眼圈泛黑面容憔悴。
小枫嘴上应合着,心里偷笑着,舒坦的日子又来了。李承鄞终于不再折腾她了,妙啊。
太子殿下差点牡丹花下死的话柄,让李承鄞颜面扫地。天天吃补品,补得满腹邪火乱窜直往脑子里钻,他晚上抱着被子回味细腰长腿的勾魂滋味,心里万分想要小娘子。
医嘱挡道又加上太奶奶的叨叨下,只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娘子每天都在枕头边,看得着吃不着,用强有损君子风度还劳神伤体,实在不是万全之策,郁闷不已。
好不容易凑上浴佛节,在鸿鹄寺清思禁欲了段时间,这日子不算太难过。这不才刚刚回到宫内,就看见小枫四仰八叉的恬睡在阁院内,李承鄞是贪念那片刻清闲,没想到之前小娘子的那些举动,又差点让他擦枪走火。
眺望浩浩苍穹,烈阳当头照,炎炎夏日甚是难熬。李承鄞燥热扯了扯衣领,吩咐:“时恩,在备些冷水一会我要泡个澡。”
鸟啼嘁嘁伴伊人困梦不醒,潇潇风来,随行兰麝氤氲之气。太子妃迷迷昏睡,耳畔叽叽喳喳喧嚷不已,半撑身子坐起来,不知何时自己在贵妃榻上睡着了。周围宫人四处奔走,急急忙忙似乎在寻找什么。
永娘哒哒小跑进殿,四处看了看寻到小枫位置所在,赶忙过来拱手禀告:“太子妃,太子…太子殿下不见了…”
“不见了?!”小枫听闻,赶忙翻身下榻整理着衣物跟随宫人四处寻找。
若要换做以前,根本不用过于操心。李承鄞堂堂七尺男儿,英年才俊又稳坐太子之位,人跟猴精似的。可问题就在于,目前的李承鄞失了智,只有五岁心性,且不说他能翻多大波浪,也担忧他会失足又在那座假山后面摔着碰着,在或是不小心跌进池塘…
真是小公主管小王子,娃娃心性。可小公主怎么地,还是有那几分精明,不至于到憨的地步。就得多照顾点,已经憨了的小王子。
满宫翻遍,远到后宫三殿六院,太液池畔。近到东宫周边,从弘文馆到李承鄞寝殿附近,逐个贴着青灰砖块一一查找。总之太子妃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还是不能想到的地方,甚至李承鄞绝对不可能去的地方,都全部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毫无收获,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就像好好的一大活人,凭空消失了般。
瞅着日头慢慢偏西落下,夜幕黄昏交界时。李承鄞终于出现,准确的说是被裴将军领着回来的。手里捏着两串糖葫芦,笑得一脸傻敷敷劲。
李承鄞看见自家太子妃时,眉眼带笑大方将手里糖葫芦递出去,嚷嚷着:“枫枫你看,昨儿你想吃的糖葫芦,我带回来了…”
小枫看着衣袖沾泥,一脸傻劲儿的人。不禁开始鼻尖泛酸,扯着他上下看了许久,掏出绢帕擦拭着李承鄞脸上的泥点子,询问到:“阿鄞这是怎么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弄得如此狼狈?”以前李承鄞是很爱干净的,那次不是衣冠得体大方。
“摔的…不过没关系…阿鄞不疼。”
一旁的裴将军似乎有话要说,碍于在李承鄞的面前不太好开口,小枫意会招呼宫人,让李承鄞先去换洗衣物。
自己则和裴将军寻问起今儿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弄半天太子妃算是琢磨明白了,李承鄞这病是时好时坏的,他精着的时候,能瞒过宫内上下跟着他的宫人,还有驻守东宫的羽林军,自个翻宫墙爬出去给她买糖葫芦。
憨憨的时候,就是人跑出去了,走到卖糖葫芦老叟跟前,一模两袖清风口袋空空。老叟奸商着,看李承鄞穿着打扮不像小家小户,直接坐地起价,一枚太平金钱换了两串糖葫芦。
而那太平金钱是纯金所制,她与李承鄞腰间都各藏得有一枚,是每年上元佳节撒完金钱后,余留独的一枚以保平安讨好兆头的物件。
话到此处,小枫就已经开始坐不住,准备出宫去和那卖糖葫芦的老叟说个道理。接下来裴将军的说辞,更是让她愤愤不平,原来李承鄞一枚金钱换了两串糖葫芦后,自己也感觉有点亏…
就立大街上,哪儿都不去。盯眼巴眨的守着那老叟,老叟心虚不已,看李承鄞貌似脑子不太好使,就摆手驱赶他,别挡着自己做生意。太子殿下东躲西闪的,就撞到了街边的地痞流氓,那边流氓头子预计撞了什么心烦事,李承鄞正好触到了这个霉头。
双方就在大街上推搡起来,相互撕扯时,裴照就及时的寻到了他的太子殿下,不然后果预计就是当朝太子,在街上被地痞流氓胖揍的画面。
“真是欺人太甚!!”听完事情经过,小枫一拍而起,扯着刚刚换好整洁衣服的李承鄞朝宫外奔去。
差点胖揍太子殿下的地痞流氓,早就被裴将军抓来关上了。剩下的只有那卖糖葫芦的老叟,在太子妃三寸不烂之舌各种说辞下,老叟只差跪下双手投降磕头。
夫妻二人扛着一棒子糖葫芦大摇大摆回宫了,永娘看着一桌子糖葫芦无奈到:“太子妃…那么多糖葫芦吃的完么?”
小枫笑嘻嘻拔了根糖葫芦递给李承鄞,眉眼一弯嚷嚷着:“一个铜板一根糖葫芦,先到先得,买完没有咯~”
她这么一叫嚷,东宫内的宫人们还真有,数着铜板来买糖葫芦的,李承鄞可小心眼儿,藏了好几串在案几下面。小枫低眼偷瞄了下,全是她喜欢的夹红豆沙的糖葫芦。深得枫心,就该搂着阿鄞奖励香吻一枚。
由于太子妃吃过糖葫芦,还未来得及擦嘴,就吧唧了口太子殿下。李承鄞脸上印着个明显的糖渍印儿,嘴里嚼着糖葫芦含糊道:“枫枫,你说这糖葫芦,我以前怎么没觉得好吃呢??”
“因为那时候,你还不傻…”
“嗯…”李承鄞故作深思了番:“那你是喜欢我傻,还是喜欢我不傻呢??”
“我都喜欢,阿鄞傻不傻,枫枫都喜欢。”
“甚好。”
“什么甚好?”小枫察觉身边人话语不对劲,回头望着,莫非好了?几串糖葫芦吃好了?
正在她迷惑的时候,发现李承鄞开始慢慢变小,棱角分明的脸庞开始嘟嘟起了婴儿肥,个头也开始缩小。最后“嘭”的一声,消失不见…
“李承鄞?!…”小枫有些慌张,人不见了凭空消失的那种,李承鄞真的凭空消失了。
“李承鄞!!”她环顾四周,发现硕大的承恩殿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宫人,气氛逐渐诡异起来。丢了手里糖葫芦四处奔走,呼唤着无一人应她。
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当小枫踱步到李承鄞丽正殿时,夜间的虫鸣声戛然而止,四周安静得可怕。吱呀声轻推开殿门,发现正殿中央卧盘着一条巨蟒,正闭着眼睛睡觉。
画面惊悚万分,小枫下意识地往后推,还没磨蹭几步“咔嚓”踩到了不知哪里来的枯树枝,巨蟒悠悠睁开眼睛,绿阴阴的目光盯得她发抖,腿脚不停使唤,想逃迈不开步伐。
巨蟒慢慢游走过来,吐着发黑的舌信。张嘴呼吸间,散发出阵阵腥臭令人作呕。小枫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她不知道为什么东宫内,会有那么大的蛇,所有是不是都被巨蟒吞噬了。
忽然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小枫…”
“李承鄞?!”她猛坐起来,惊了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盖过一片黑暗。
在婉转苏醒的时候,小枫发现自己安躺在寝殿内,床榻旁站了一圈人,谁都满面喜色的瞧着她。永娘?太奶奶?大家都在…那刚刚是梦么?
正欲开口询问,门外喧哗阵阵,有条人影冲进来,还差点被门槛绊倒,连滚带爬扑到她床榻前,脸上挂着幸福的傻笑,一双眼睛亮得好像天上星辰,欢乐地拉着她的手:“小枫,我们有孩子了!!”
面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李承鄞,她有些受惊过度,整个人混混沌沌地飘忽了半刻,努力搜索着四周环境给的信息。
伸手扯李承鄞那张俊脸,左一下右一下的捏着,这发鬓这眉眼是李承鄞没错,在抬手拍拍这脸蛋,熟悉的黑脸开始泛起,对味儿。
李承鄞扒拉来捏在自己脸上的手,不顾众人目光,伸出手抚上她的小腹,还轻轻拍了两下,倚在床榻边上凑到小枫面前,悄声道:“小枫,我们有孩子了。还差几个月,他就能看见他阿爹阿娘了。”
小枫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摸小腹。她曾无数次和李承鄞私下讨论过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要怎么教养孩子,也幻想过怀孕生子是什么情景,可真到了这一天,她还是觉得整个人就好像在云中漫步,飘飘然然,周围所有东西都如梦般虚幻,不太真实。
她真的有孩子了?和李承鄞的孩子?
这种第一次感到生命降临的感觉,真的很温暖很奇妙。甚至恍惚间,小枫看见了这个孩子,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缓缓学跑。跟着李承鄞学文识字,跟着她翻身上马,奔腾四方。
太子殿下顾不得众人,撒欢式得奔出殿外,仰天长啸宣示这份喜悦,狂喜之下想搂着自家小娘子疯转几圈,又怕伤到肚子里的小生命。
只能在殿内上下蹦跶,暂忘君臣之分,脑子里毫无半分清明,一次次领着裴照衣襟狂笑,自己即将要成为一个父亲了!
看着如此欢乐的李承鄞,小枫疲惫揉了揉额发,身子骨依旧软软的,在殿内反复横跳的身影,又让她眼皮不合时宜的跳了跳。
莫非梦已成真?
太子殿下李承鄞面对自家小娘子,近日看自己的神情诡异?张口支吾转为避而不谈的各种举动,暗自断定小枫肯定是梦见自己了!!
眼神缥缈不定的太子妃,细瞧之下还有点面色泛红,那肯定是些姑娘们听不得的羞羞事…
小枫沉默深思,所以李承鄞到底傻没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