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过长长的御道,大殿之上,剑影清风之间,云公子与海棠朵朵挡在严世蕃面前,阻了他觐见的脚步。
严世蕃冷冷一笑,欺身而起,身形潇洒随意,宛如畅游花间一般,径向二人中间飞去。
真气由他手中折扇逼出,看似灵动飘逸,实则包含强大内劲,刹那间,化作万千幻影,欲强行分开云公子与海棠朵朵。
殿上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冷了下来。
云公子衣袂翻飞,将万千幻影尽数收入袖中,举重若轻、浑然天成。
海棠朵朵正冲在半空,不甘心辛辣挥出的一剑无功而返,秀眉一挑,圆睁着那对清亮至极的眼睛,手中短剑冲破气障,直刺向云公子左肩。
云公子微微一转,整个人的重心往后偏了两寸。
白衣胜雪,他轻而疾地掠过,彷佛风中一抹微云,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在海棠朵朵的速度与当时极短的辰光映照之下,却显得无比精妙。
发丝飞扬之间,海棠朵朵闪着泠泠寒光的短剑虽未刺中,却擦过了云公子的衣袖。
来自东夷城的素白锦缎被狠狠撕裂。
“啊!”长公主一声尖叫,花容失色。
沈婉儿这时候完全看不清大殿之上的状况,听见长公主这一声喊,惊得站起身来,向前张望。
“婉儿妹妹。”齐若晗抬头看着她,有点惊讶,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沈婉儿回过神来,颓然坐下,不知为何,觉得心脏怦怦跳得厉害。她努力看向殿前,却只见云容轻飘飘地落地,收势不及,后退了一步。
严世蕃与云容几乎同时落地,“啪——”的一声收拢了手中折扇,肃容直立,向御座之上的太后与小皇帝深施一礼。
小皇帝没顾得上理他,高高兴兴地对海棠说,“还是小师姑厉害。”
海棠朵朵亦笑嘻嘻的收了短剑,冲小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云容说了一句,“不差嘛!”
清光乍静,琉璃殿顶吊着的半月宫灯,映在水池之中。
相隔数步之地,云容对着海棠朵朵微微一笑:“多谢圣女相让。”
海棠朵朵对他拱拱手,又向太后略略一福,道:“云公子武学修为了得......”
话未说完,但见长公主离了座,急急忙忙地跑到云容身边,金缕鞋上的小小绣铃撞出清脆的声响。
常公公尴尬地跪在长公主座前、捧着青玉酒壶,本想拦一拦她,可一想到这位公主的蛮横,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只蹭到了公主的一片衣角。
“云公子,你...... 你没事么?”长公主泪眼汪汪的看着云容,伸手去拉他。
“阿娇!”公主失仪,太后略有些不满的责备道。
长公主的停在半空。
云容站定不动,薄施一礼,“谢长公主关心,在下无碍。”
他左肩处的衣裳撕裂,玉般肌肤上,剑痕鲜血淋漓,虽不深,却有些吓人,让长公主看得一阵心疼,眼泪就要滚下来。
带着一身酒渍,常公公亦步亦趋、连滚到爬地下了台阶,战战兢兢地躬身劝道,“长公主请回座吧。”
“你们!”长公主站在大殿中,怒气冲冲地看看海棠,又看看严世蕃。
常公公斗胆拉了一下长公主的衣角,提醒她:这两位,最好哪位都不要招惹。太后又叫了一句,“阿娇,快坐回来。”
海棠朵朵看长公主一眼,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啦!伤着了你的......”
长公主脸一红。
海棠径自回到自己桌前,瞧见红炉小火锅里的白汤还在翻滚,心疼的捡出几片涮老的鲍鱼和海参,扔在一旁。
云容亦笑了一笑,沉稳地向陛下与太后行了一礼,接过太监递上来的白绢,拭去伤口血迹,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严世蕃看一场尘埃落定,心中暗笑。
这一阵子他虽远在边城,上京的一举一动,倒都逃不过他的眼线。
他心里觉得好笑,不是因为长公主芳心暗许,这是他早就知道了的;而是经如此一闹,现在满朝的人,都晓得这桩小小的风流韵事了。
芳心暗许成了“明许”。
俯仰一场笑,明月一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