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严世蕃恭恭敬敬道:“臣倒是备了两件小玩意儿,恭请陛下、太后清玩。”
他一挥手,两个锦衣华服的人走上殿来,一人纱帽束发,身材极为高大,腰佩美玉,做公子打扮;另一人则是个女子,梳了低低的双环髻,鬓边簪着一朵蓝宝石珠花,茶白色的绫袄与挑线长裙,藕色绣缠枝杏花的斜襟褙子,颊侧垂着一对长长的紫英石坠子。
他们步伐极快,不消片刻,便走过长长御道,站在严世蕃身边。
只是...... 说“走”,似乎有点不太恰当,那二人步履似乎过分轻盈,飘飘然的,不免有点怵人。
太后微微好奇:“这便是严卿所说的...... 小玩意儿?”
严世蕃点点头,“请陛下与太后细看。”
群臣议论纷纷,沈重突然赞道,“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精致的人偶。”
小皇帝一怔:“人偶?”
他垂下目光,去看那二人的面容。
果然,那两张小小的面庞光滑亮洁,精致婉丽,不同于人皮肤的质地,竟是用瓷土烧制而成。再加上皓齿明眸,惟妙惟肖,一双眼睛中,又嵌着黑色的宝石,看上去光彩盈盈,眸光流转。难怪,足能以假乱真。
“不错,”严世蕃有些得意。他又轻轻一挥手,那二人俯身下拜,动作流畅,足以看出身体关节制作的精巧绝妙。
“这是来自东夷城的秘术,”严世蕃道。
他突然转向云容,“云公子对此,不陌生吧?”
严世蕃唇边,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玩世不恭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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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一过,看完了上京满城的花灯,沈府却更热闹了。
正月十六,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沈重的生辰。
从一大早起,沈府门前车马轿辇便络绎不绝,几无插针之地。正门是高冠彩服、顶翎辉煌的官员,侧门则是礼车礼担流水般进出。
寿筵摆在正厅和正厅前搭了天棚的院子里。那一桌桌五颜六色、极其丰盛的席面,竟有一多半菜肴是皇家赏赐。
沈重穿着玄色吉服,头上一顶白罗胎的凉帽,一双眼睛熠熠生光,显得既雅又威。
他看着阖府的热闹笑了笑,“倒是有句大俗话,太太死了压断街,老爷死了没人抬。”
太太死了,还有老爷的权势和官位,自有趋炎附势的人来送葬出殡;老爷死了,权势没了,哪个还肯来理睬孤儿寡妇?
沈婉儿虽明白沈重话里的意思,听着这话却仍是不高兴,她正忙着布置晚上的宴席,回过身来白了沈重一眼,小嘴一撇,嗔道,“过生日的好日子,哥哥瞎说什么?”
手里扔捧着太后赏赐的一只晶莹透翠的龙泉大瓶,思量该放在哪里才好?
“事态炎凉,不过如此。我说句实话罢了。”沈重哈哈一笑,不甚在意。
正说着,却见门口小厮来通报,“大人,云公子求见。”
沈重面色一凝。
“哥哥今天并没请他吧?”沈婉儿神色不变,动作如常,待把龙泉瓶小心的安置在放在乌木嵌大理石的茶几上,方才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