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居所静得吓人,只有缅桂花散发出的淡香尚有生气,云层笼罩,暮色袭来,伴着晚风卷动了百叶窗的窗帘,露出五光十色玻璃上的裂痕,像是一道留在旧时光上的疤。
万物皆有裂痕,可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刘昊然张了张口,刀子般凌厉的眸子好像褪色了一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像个不知世故的少年。

江羡“时神大…刘昊然,”
江羡滚到嘴边的尊称又被她吞了回去,她想,现在的刘昊然大概需要些许温暖与亲和:
江羡“你报仇总要让敌人知道因果,这样他才有机会为原先做的错事后悔。”
其实不只是如此,江羡还想让刘昊然放下当年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讲述兴许能解开他的心结。
刘昊然“你知道的,我是时神。”
刘昊然开头的话有些没有边际,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很认真:
刘昊然“掌控时间的神,一定对时间有着充分的熟悉,我用了两百年,来了解时间。”
刘昊然“我并不是天生就有活这样久的能力,只是因为我拼了命的提升修为,当上神职,才能够在这世间呆的久一点、再久一点,才有机会报仇雪恨。我的母亲在生下妹妹的时候去世了,我的父亲战死沙场。而我虽然没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可我的妹妹却有,后来我和我年幼的妹妹失散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就是张艺兴作为执行人,将其敬献给王室以命换命。”
刘昊然的腔调颤抖起来,后四个字仿若行走在刀剑上,气息不稳。
刘昊然“我是那么努力地想找到她,那么努力地坐上这个位置,可但我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看清她苍白的脸的时候,却是在停尸间。方十几岁的她连一丝丝蓬勃的生气都没有……张艺兴,你那么善良地照顾阿望,为什么不能分一点善良给我的妹妹?”
他没有喊,却声嘶力竭。
泪水在刘昊然的脸上划过一条曲线,顺着瘦削的脸颊滴到下巴,可他没有擦。像是在心尖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而这一场雨已经等了百年,以至于刘昊然的心也旱了百年,就要枯竭了。
张艺兴“很抱歉,”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张艺兴紧握的拳松了松:
张艺兴“我实在想不起来你说的女孩了,在我手里被执行的人太多太多,这是我的工作,我没有权利去询问这些人为何被处置。”
张艺兴没有给刘昊然与他争吵的机会,眼睫塌下来,继续道:
张艺兴“别误会,我不想为自己辩驳,分明有着治愈的能力去做一名侩子手,我也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曾经做了太多不知对错与否的事,生而为神,他甚至不知道去奢求谁的原谅。
所以他把捡来的小姑娘取名阿望,希望的望,想要成倍地对她好,从而让他肮脏的骨头变得干净一点,让他不那么内疚。
南妄“不好意思,冒昧地问一下,”
南妄的瞳孔微微放大,震惊地瞪了瞪眼,并不是因为张艺兴曾经的神职,而是因为刘昊然言语中的妹妹:
南妄“你妹妹的名字是?”
刘昊然不解,却还是开了口:
刘昊然“她叫阿恙,她与我失散时太小,我甚至都不知道她记不记得我。”
将要消亡的曼陀罗华因那一声熟稔的呼唤重新焕发了生机。
乔恙“记得。”
乔恙“这两百年记得。”
乔恙“生生世世记得。”

天使般的脸颊上挂了泪,好像秋日枯黄的落叶复生,乔恙泣血般的生命好像重新有了意义。那些水月镜花的祝愿在这一刻成了真,她的话语带了哭腔,整只手臂筛糠似的直发抖:
乔恙“六元哥哥……”
刘昊然浓稠如墨渍的眸子猛地放大,颤抖着双唇,念念不忘的人就在眼前。
生命的里程太陡峭了,我们要历经各式各样苦难,但幸运的是,在历尽千帆后,我们还能再次相遇。
即便兄妹相认的戏码太过感人,但也不妨碍刘昊然好面子:
刘昊然“既然阿恙说你们是她的救命恩人,我时神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神,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便是。”
江羡扶额,自家上神是如愿以偿了她还要跟在后面擦屁股。先是连忙解开了两个“人质”的绑绳,还得给上神妹妹的救命恩人医治箭伤。
刘昊然再整什么幺蛾子她就当场叛逃,否则今生就被刘昊然气死,江羡在心底暗暗发誓。
乔恙“六元哥哥,”
乔恙小时候总是这样叫刘昊然,算是跨越了百年的昵称。她看着面前时神的模样,经年未变的面容重新荡漾起笑意。
回头看向南妄,今天和能哥哥重遇,还要多亏了她。
乔恙眼眸一转,面对刘昊然:
乔恙“我倒真的有一事相求,我想回到,我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