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4.心头血

  江羡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着架起了枪，她们的异能都不适合近距离攻击，但对付这种无异能的恶魔，她很自信地认为，一把枪足以。

  但乔恙的瞳孔却蓦然晃了晃，她将金俊勉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连一丁点武器的影子都没有，只是满身血迹斑斑的，仿佛刚经历了枪林弹雨，但仔细一看，又分明毫发无损。

  ……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可江羡不像乔恙缜密，她与金俊勉相隔的距离还是太远，不能保证一枪命中，于是几步跑上前，子弹在空气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硝烟味儿在小巷里弥漫着，呛得人禁不住咳嗽两声。

  这一枪江羡是奔着速战速决去的，一点都没有看他可怜放水，只是金俊勉却以快得不似常人的速度躲开了，这下连江羡也发现了古怪。

  来不及细想，江羡就被小腿上的刺痛疼懵了。

  荆棘破土而出，像是从土地里无中生有长出的一只只血淋淋的手，紧紧地扒住了江羡的腿，然后用力地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划痕，更要命的是，江羡此刻双脚都动弹不得。

  她慌忙想用枪打断那株还在恣意生长的植物，可金俊勉好像正等着江羡落入他圈套一般找准时机就牵制住了江羡。

  江羡握枪的手被金俊勉掐出了红痕，整个人以一种难挨的姿势被牵制住，她求救似的看向乔恙，却只见乔恙刚要掏出枪时，手臂就被旁边的柳枝缠了十几圈，枪也无奈脱手，掉在了地上。

  枝条很细，却坚韧得像是一品凶器，在摩擦间割得乔恙血肉模糊，只要金俊勉点点头，乔恙的手腕处就会血流不止，最后导致失血过多，大脑和身体因缺氧逐渐丧失功能，最后因为这样一个细小的伤口变成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你……”江羡此刻也疼得说不出话——小腿好像有千百根针在扎，一下一下刺得她在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就倒吸一口凉气。

  “草、草木异能？”说来嘲讽，乔恙对于流血和死亡未免太有经验，她屏住呼吸警惕地看向金俊勉，将江羡没说完的话补上：“你把温寻欢怎么了？”

  “还不明显么？”金俊勉的眼眸幽深，瞳孔的倒影正是温寻欢不远处的尸体，而那上面空洞的血窟窿，好像是他犯罪的证明。

  真是不愧对大众对“恶魔”这个名词的刻板印象。

  江羡微微愣神，她的脑海里划过温寻欢的脸，不是现在毫无生气的脸，也不是方才从容赴死的脸，而是最初那张绝望的，不知所措的，满脸泪痕的，小孩子的脸。

  她不是在追忆这个女孩，只是在记忆里搜寻这蛛丝马迹。

  就比如温寻欢还是个小学生时偶然跑进金钟仁的实验室，撞见的那一场场人体实验，再联系到温寻欢不明来历的异能……

  “你说我还有转圜的余地，可你知道我已经做到什么地步了吗？”金俊勉猩红的眼里泛着一点点泪光，但他连奢求别人原谅的资本都没有：“一个小女孩死了以后连具完整的尸体都得不到，而我却不得不挖出她的心脏，我已经脏成这个样子了，也只能一脏到底了。”

  “用人的心头血祭奠灵魂，并随机获得一种异能。”

  并且即便温寻欢的弱不禁风，但金俊勉受了那么久训练，就算滋生出了同样的异能，这种异能可能在温寻欢身上大打折扣，但在金俊勉身上变成了杀手锏，连江羡想要催眠他都找不到机会，还不能确定她的异能对这样一个高阶恶魔能否奏效。

  乔恙的开口正正好好的打断了已经准备好对江羡痛下杀手的金俊勉，他的瞳孔微微颤动，正对着金俊勉的江羡看得一清二楚。

  “金钟仁对神族秘术懂得很多啊，他是上神？”

  金俊勉对上乔恙微微眯起来的眼眸，危险地应声：“是神，但不是普通的神，是神中的恶棍。”

  “真不巧，我的同族居然出了个这样的败类。”乔恙发现金俊勉被吸引了注意力心中一喜，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解决办法，而换来的却只是金俊勉的一声嗤笑，大概是在笑话她的不自量力。

  手枪稳稳地被金俊勉攥在手里，他微微开口，好像还要再和乔恙打嘴仗，却没有发出声音，趁其不备一发命中，再转过时，江羡的瞳孔里已没有一丝光明。

  乔恙的眼前经历了一颗星星的陨落。

  江羡没有闭上眼睛，瞳孔瞪得骇人，一只手里攥着一根箭，清浅的缅桂花香冲散了血腥味，在空气里发酵成难过——生死永隔。

  那是临走前刘昊然塞到她手心里的。

  有着小虎牙的少年再也等不到那个女孩恭恭敬敬一本正经却又满怀爱意地喊他“时神大人”。

  乔恙是眼睁睁地看着江羡把圣箭抽出来，想要偷袭金俊勉，却被他反攻倒在了地上，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将那跟箭刺进了自己的肉体。

  心头血流了一地。

  江羡最后的目光不是仇恨，也不是痛苦，只是想告诉乔恙，她还有最后的利用价值。

  但金俊勉没有给乔恙这个机会，紧接着就望向乔恙，眸子冷若冰霜得像一架机器，与之相比，朴灿烈那真正的机器压根不算什么。

  柳枝伴随着春日的风轻飘飘地飞起来，像是系在云彩上的秋千，风愈大，那秋千便荡得越高，绳子也勒得越紧，一点点爬向乔恙的手腕。

  那一阵更凛冽的风带着子弹的热度打碎了秋千。

  有一滴泪水摆脱了地球的重力停在了乔恙的眼睑上。

  她的面前，多了一个人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