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妄第三遍擦拭香薰小铺的货架了,她的手指蜷缩着轻轻地搭在抹布上,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握住,失神地往前走着。抹布还停留在原地,她无意识地用手指肚蹭了一遍货架。
她满脑子都是那张惨白的脸。
南妄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现在躺在病床上拧着眉毛的朴灿烈与之前的他联系起来。
无论是失去了记忆天天叫嚷着喜欢她的朴灿烈,还是失去记忆前那个消极冷漠的朴灿烈,都比现在这个连眼睛都张不开的男人有生气。
与金钟仁的那场战役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他们有异能的恢复能力要比凡人好得多,而且朴灿烈受的并不是致命伤。
连医生都说:“这个时候机器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人家就是比咱们肉体凡胎生命力顽强,欸不对……”
医生没说出来哪不对,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没有心跳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何谈生命力顽强?
南妄可以有理有据的反驳:我听到过他的心跳,他的皮肉心脏是为我重塑的。
但她也只是在心里说说,没有讲出来。
毕竟自己是朴灿烈的谁啊……
南妄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她早该在朴灿烈昏睡之前管他讨要个名分。
好后悔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喜欢他。
至少医生的话还是给了南妄最后一点安慰——朴灿烈并没有生命危险。于是她日夜守在病房里,其他并肩作战的朋友都醒了,朴灿烈却依旧昏睡着,蹙着眉头时不时地梦呓,大概是做噩梦了。
南妄听不清朴灿烈在说什么,没有办法安慰他,只能每每抚平他的眉毛。
张艺兴说这大概是噬梦瘾的后遗症,朴灿烈能不能从中脱离,什么时候脱离,都是未知数。
好心疼啊,连睡眠都不能安心。
南妄本来想就这么守着朴灿烈,直到他醒过来为止,但还是被一众人从医院拖走了。毕竟她自己还是个还没痊愈的病患,再这么下去身体又熬坏了,不值当。
其实南妄觉得值当,但朴灿烈要是知道自己为他熬坏了身体,会生气吧。
南妄不想让朴灿烈生气,她再也不想看见朴灿烈皱眉头的样子了。
蓦地,叮呤哐啷的声响将南妄的思绪拉了回来,可来不及了,一个小瓶子从高处砸了下来,在实木地板上碎成了一堆玻璃片。
南妄想去找扫帚把这些扫起来,可仔细一看,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这个小瓶子和货架上的瓶子一个样,但很旧了也没有编号,像是从仓库里找出来的一样。而且方才南妄清清楚楚地看见这根本不是从货架上掉下来的,而是从货架后某一处被风吹下来的。
风?南妄从货架的缝隙瞄过去,才发现这后面竟然有一扇南妄始终没发现的小窗!
窗沿窄窄的,却刚好能放下一个小瓶子。窗户大概原本是关着的,经过这么久的风吹雨打,终于开了一条小缝,风就趁机而入,吹掉了那个小瓶子。
这位置这样隐蔽,连南妄自己都没发现过,那这小瓶子,难道是被人藏起来的?
乌云散去,透出些阳光来,屋子顿时敞亮了许多,南妄这才看清瓶中奥秘,眼眸一滞。
玻璃瓶的里面装着的是液体,此刻全都洒在了地面上,已经开始蒸发,晶莹的蓝色被暖阳照出漂亮的光泽。
糟了,是梦境瓶!
南妄脑海中浮现起顾客吸食梦境的样子,或贪婪或满足,运气不好地梦出一身冷汗。但无一例外,顾客在把梦境瓶打碎后都立即陷入昏睡,没有反悔的机会。
“疯了,到底是谁把梦境随便找个瓶子就装,还不标记不放好啊!”
南妄刚吐槽了一句就开始发晕了,不知道这个梦境是不是储存了太久过期了,她没有立刻倒在地上把脑袋砸出个大包,而是摇摇晃晃了几步,最后倒在了沙发上。
还好,还好,南妄庆幸道。
别到头来,干了一仗屁事没有,最后把自己摔死了。
不过这是什么梦啊……南妄再次睁开眼时,周遭黑灯瞎火的,路灯都没几盏,一条小道上什么人都没有。
南妄安抚地揉了揉自己发凉的脊背:“真是比太太静心口服液还静啊……”
南妄觉得自己在这里拿着麦克风开个大型演唱会应该都没人发现。
但事实证明,话不能说得太绝,人不能太嘚瑟。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碎碎的脚步声,南妄脊背更凉了,觉得身后那人随时都可能抢过自己的麦克风送她一首《小白船》。
不是吧不是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难不死必有一死?
南妄颤颤巍巍地回过头,下半身也没闲着,逃跑的姿势都摆好了,结果在眯着眼看清来人身影时差点把脚扭了。
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近视,不对,就算近视南妄也能第一时间认出这个黑暗中的轮廓。
朴灿烈。
你在我心中燃了一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