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医院的病房里，关译柯一脸愁苦相地看着江与浩，江与浩刚接好脱臼的手臂，背后的伤口也处理好了，现在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还能再爬起来和张庆斗个八百回合。

　　“彻底暴露了，这次要是不能把张局处理了，咱俩就——”

　　“差不多了。”江与浩从病床上坐起来说。

　　“啊？”

　　“我在去糖果城堡之前，就盯住了张庆和柳鸿，他们在我之前进了糖果城堡。糖果城堡现在可能已经被市局控制住了。”

　　“你怎么就确定张庆会这么容易承认？”

　　“物极必反，张庆和柳鸿把手底下几个分队长的权利架空不是一年两年了，连我这个刚入职没几年的人都能抓出他这么多问题，其他人会无动于衷吗？张庆承不承认都不要紧，反正证据齐全。这次我已经把伍莲分局所有人的耐心都耗得差不多了，糖果城堡一出事，就相当于把他们头顶上的遮阳伞掀了，他们能不四散逃开吗，只要市局的人不傻，整个伍莲分局牵涉的获益者都跑不了。”

　　“我是不是得把你拷起来审你才能说句人话。”

　　“你看天都黑了，明天再审行吗？”

　　“不行。”关译柯头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江与浩。

　　“其实我找到人证了。”

　　“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叫刘雅婷的酒陪？”

　　“不算是，刘雅婷在路上跟我们说她和死者并不是特别熟，但她见过死者和另外两个女酒陪经常招待一些看起来挺正经的人。我录下来了，你去听听还有什么不对的。”

　　“那另外两个人呢？”关译柯隐约觉得伍莲北区埋着的可能是他就业以来遇到的最不堪的事实。

　　“其中一个死了，死因也是吸毒过量，去年夏天，刘雅婷就没再见过她，另一个报了失踪，估计也作古了。”

　　“一般的这种事，拿钱封口就可以了，张庆应该不会疯到去杀人吧？”

　　“按刘雅婷这个说法往下想。要么，这事就是个意外，王晓玲因为在做某些事的时候吸毒过量，死了，有个人渣给她把衣服穿上——还穿反了，然后抛尸，人不是张庆杀的，咱们之前的推论全部推翻，张庆只是尸位素餐惯了，底下人不满意。要么，王晓玲知道了什么拿钱封口也不稳当的东西，张庆的手下把她杀了，抛尸。”

　　“闹了半天这人还不是张庆杀的呀。”

　　“你还不知道他吗？”江与浩叹了口气。

　　“也对，以他的作风，应该把人关起来，绝对不会把尸体这么大剌剌地放在北区。”

　　江与浩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在医院好好休息，我去市局听追杀你的那些人的口供。”关译柯看着他的伤偷偷笑了。

　　“等等！听那干嘛？他们交代不出来什么的，跟我找证据去。”

　　终于听着这句了。关译柯笑得更灿烂了。

“林玉，女，15岁，明城市第一中学初中部学生。”江与浩费找到了医院的查房表，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值班大夫的眼皮底下溜走，在车上跟关译柯汇报了陈星查到的信息。

　　“乍一看跟死者并没有什么关系啊。”关译柯摸着下巴，喃喃地说。

　　“再一看也没什么关系，林玉在学校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王晓玲很熟。除非这里面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暂且不说，你又是怎么查到林玉头上的？”

　　“我没说吗？王晓玲的手机被我抢先张庆一步拿到了，新手机，新卡，但是通话记录里十条有八条是和这个林玉的，另外两条是和刘雅婷她们。”江与浩可能是被砍傻了。

　　“幸好你从一开始就把手机拿来了。”

　　“看完林玉的信息了吗？咱们先去她学校和上放学路上盯两天，再分析她的心理。”

　　“我觉得可以直接分析了。”关译柯把车开出医院，往市局方向去了。

　　“好。”

市局，法医科。

　　陈星此刻正在电脑跟前打游戏，安云景正在一张空办公桌上写检查。

　　“你还没写呢吧？”关译柯怼了一下江与浩。

　　“关大队长，马上要提副局了，您就饶了我呗。”

　　“不行，坐那儿好好听。”关译柯觉得自己最近说“不”的频率格外高。

　　“你们伍莲北那个案子的死者，我看过了，分局的法医检验结果基本没问题，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你仔细看她的衣领。”陈星说着关了游戏，打开了现场照片。

　　“这是什么？”安云景点上一根烟，用打火机指了指一处方形痕迹。

　　“瞧瞧人家这眼神儿，咱们围了现场那么久都没看出来，明显的夹痕。”关译柯转身关上了法医科的门。

　　“夹痕。什么夹的呢？领子上，猜猜。”陈星伸手把江与浩拉到电脑跟前，顺手把他的执法记录仪摘了下来。

　　“录音录像设备。这个形状太特别了，一般领子上夹耳机线、夹胸针发卡什么的都不会有这种形状。”

　　“我猜这还是警用的。”关译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警用隐形摄像机。“就我这一款做过特殊处理，夹子不是带弹簧的那种，在衣服上留的形状就是这样的。”“可是警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王晓玲身上？”

　　“确实是警用。查，肯定是查不到的，衣服都不一定死者本人的。”“刘雅婷说死者死亡当天就是穿这身衣服从糖果城堡走的。”“但死者从糖果城堡出去之后我们就没再找到任何表示死者行踪的监控记录。所以还是不能定论衣服到底从哪来的。”

　　“但如果死者这衣服没有穿反，衣服是谁的这个问题我们可能就不会发现了对吧？甚至领子上的痕迹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注意。”安云景打断他们的讨论。

　　“没错，这个位置即便是看到，也会当成是折痕。但如果衣服穿反了，就是两回事了，我们会去研究这件衣服。情况有很多，如果衣服是死者本人的，出于某种原因，有人把它从死者身上脱下来，待死者死后再倒反过来给死者穿上;如果衣服不是死者本人的，那要么是这件衣服上有什么能让我们往某个方向想的东西，要么就是死者先前穿的那一件上面有什么对我们破案有利的东西。”江与浩接上刚刚没说完的话。

　　“那么现在就有三个问题:凶手和抛尸者是不是同一个人、是谁？把死者衣服倒反过来的是谁又是为什么？警用摄像机是谁提供的的？还有三条线:现场目击者、潜在目击者和死者的社会关系，摄像机里面的东西去哪了，再就是凶手的心理画像。麻烦关队再调查现场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群众和民用摄像头之类，陈星从内网调查明城市公安系统，这种摄像头数量不多而且是最近才配的设备，应该有记录，我和江与浩做心理画像。”

　　“我找李队借人，区分局的人都不敢用了。”关译柯说完就上楼找李奕去了。

　　留下三个人在法医科里。

　　“云景，你怎么就确定这案子是他杀呢？万一这就是个意外，有个倒霉蛋撞上嫌晦气，作了这个抛尸者呢？”陈星把内网打开。

　　“你是没看见伍莲分局局长看见我们去北区配合工作那时候的表情，他明显就见过王晓玲，而且之后我们去糖果城堡刺激了他，那个反应让我几乎觉得人是他杀的，他如果只是提供了毒品，早就缩在地下等着蒙混过关了，不会这样。”

　　“看来你们这次查出来的东西信息量挺大的啊。这个案子结束，江与浩，你应该能调到市局来了。”

　　“走了。”江与浩说完就真的摆摆手，走了。

　　“去我车上。”云景跟着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