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黑得让人失神的夜幕逐渐攥紧了龙我眼前的这栋二十年前的三层西式小楼。二十年的时光摧残着红砖,腐朽了铁门,门前庭院内的杂草也愈发放肆。在昏暗的路灯下,视野之内尽显破败。
龙我背对风向,靠身上深黑色的雨衣硬顶着倾盆砸来的雨滴,艰难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发光的屏幕,接着打开手电筒,光柱在缠绕着藤蔓的铁栅栏上扫来扫去。
Y-58,Y-58,噢找到了。龙我再检查了一次门牌号,确认无误后匆匆把手机按灭塞回裤兜里,又在另一边的裤兜摸索了一下,将两把不同的钥匙拿了出来,借着淡淡的亮光简单辨别了一下后,将其中一把较长的插进了布满锈迹的铁门的锁孔,扭了一下。
“咔咔”
诶怎么回事,卡住了吗?龙我急忙又用力扭了几次。
“咔咔”
“咔咔”
我靠,到底怎么回事啊!独自站在暴雨中,周围都是黑暗的恐惧,多次尝试无果后龙我开始有些烦躁,因为雨水猛打在脸上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呼吸加重,紧抿嘴唇,手扶铁门,龙我一边抓着满是铁锈的铁栏杆不断摇晃,一边不断扭着已经有些变形了的钥匙。铁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尖叫声,就像是在嘲讽龙我的无能。
内心的情绪逐渐暴躁,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是一张逐渐扭曲的脸。
“咔咔”
“咔咔”
“咔咔”
“咔嘣”。
一声沉闷的断裂声后,这还算牢固的铁门应声而开。龙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身子随着往里开的铁栏杆往前倒去,幸亏条件反射及时地让他向前迈出右脚防止摔倒。
稳住身子后,龙我静静地看着还牢牢插在锁孔里的钥匙,就着雨水随便冲洗了一下粘在手上的红色铁屑,稍稍调整了下急促的呼吸,活动了下略略发酸的关节,转头望向不远处房子的木制大门。
答案就在那里面吗。
深黑色雨衣下的黑色廉价西装已经被渗进来的雨水打湿了肩膀,黏在身上让人感觉颇为难受。
大概是这雨衣质量也不好吧。龙我自嘲地笑了笑。
龙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穿正装的人,只是因为一条突然出现的短信以及放在门缝的两把钥匙,他才匆忙在家附近的服装店买了一身普通的黑西装。
“后天晚上十二点来Y-58吧,你会在这场盛宴中找到所有的答案。”
龙我平日都活动在离家不远的范围内,对Y-58这片区域没什么印象,没想到今天晚上出门前还出乎意料下起了大雨。他站在家门前看着手机里天气预报预测今晚本是无云的星空,这突然下起的大雨让他有点狼狈。
不过所幸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在他家门前停了下来。司机大叔把副驾驶的窗拉下了一点,在车里挥舞着手招呼龙我上车。龙我果断拎起门旁的雨伞,快步走向出租车。
窗外景色的变化让龙我意识到出租车越开越偏。一开始路边还灯火通明,渐渐的,昏暗寂静的氛围逐渐浓重,一栋接着一栋被甩在身后的楼房愈发显得残旧,张牙舞爪地立在路的两边。仿佛他们正沿着时间线倒走,从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中心驶向最原始的边缘。尽管龙我手中的手机导航显示他们确实在向Y-58靠近,坐在后排的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这里真的会有宴会吗?
疾驰的出租车撞破朦胧,接连落下的雨滴划过车窗,拉扯出一条条稍纵即逝的水迹。
反而司机师傅一点都不紧张,还跟着收音机里深夜电台放的流行歌曲唱了起来,只是这唱的实在有点难以恭维,龙我只能静静地看着窗外避免尴尬。
不过到达Y-58后,这栋黑灯瞎火的荒凉别墅让龙我更加意外了,但转念一想懂得发出这条短信的人一定不简单,此处肯定内有玄机。
“你还要下车吗?”
龙我迟疑了一下。
“嗯。”
“那记得穿上这件雨衣,还没开包装的呢,”司机大叔抓起副驾驶座上的雨衣往后一递,顺便指了指驾驶座背后的出租车预定热线,“这么大的雨雨伞肯定是不够的,我给你用吧,你需要回来时打这个电话就行了。”
“行,多谢师傅了。”龙我瞄了一眼前排的后视镜,镜中只有司机盯向前方雨幕的眼睛,以及不大不小的扭曲的歌声。
穿过密集的雨线,依稀可以辨认铁门和木门之间由一条鹅卵石小径连接。两旁本是用来种植花草的泥地,而经过大雨冲刷下只剩粘稠的泥土在积水中上下翻动,长至膝盖的杂草随之在风中飘摇,以及庭院一角的不知名的树剧烈颤抖着。
早已渗水了的皮鞋踩在小径溅起水花,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龙我手里攥着另一把较短的钥匙稳步向前,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萦绕不散。
这么多年了,终于要来了吗。
片刻,只是不长的距离,龙我就已走到门前,跟前只是寻常的木门,手中也只是寻常的钥匙,但门后所谓的盛宴是怎样的呢?
龙我不再犹豫,直接把钥匙插进锁孔,逆时针转动九十度。
“咔嗒”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