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梨园向林姑姑求生路前,我去找过父亲和兄长。就是事情发生的那天,就是那天我明白了所有的人情冷暖。
那天,我听戏听得正欢,出去买零嘴儿的岐翾慌张跑来。
“小姐,您快回去,府里出事儿了。”带着哭腔,让人有些诧异。毕竟平时,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皱了皱眉,道:“你先别急,出什么事儿了?”
“左相带着尚书大人,闯进府里,翻出了一本账目,上面记的……记的都是子虚乌有的贿赂银子。”
小姐……小姐,大人的品行,别说是您了,就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一清二楚。别说是那么大一笔银子,就是千万分之一,大人也不得收……”
岐翾拉着我回府的路上,哽咽着说起了事情经过。
“你先别哭,这钱财都不重要,我爹呢,他怎么样了?”
那时,依旧有万贯家财做底气,也没想到会无依无靠,自然就不关心钱财。可能也没料想到,会为了活命,从看台下的人成了看台上的人。
“因着皇上的旨意,那两位大人只是抄了家,并没有把家里人怎么样。闻讯回来的大人,一时受不住昏了过去。大人年事已高,许是撑不了多久。”
一听我爹出了事,我顿时头有些昏:“那兄长呢,他去了哪儿?”
“这我就不知了,这些我也都是听旁人说的,七拼八凑也就是这样了。”岐翾也不隐瞒,将知道的都告诉了我。
我叫住她,道:“你先回府,听管伯安排。我去找父亲和兄长,未时不到,就不要管我了。”
这一别,就是近五年,也不知,她可还安好。
我在偌大的京城,找了近两了时辰,竟无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一时间,我似乎就没了亲人。
这期间,我去寻了平日里与父亲交好的诸位大人。他们似是约好了,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奉旨外出。
后来,我打听了,他们早早的收到消息,就为让我吃个闭门羹。极为幼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报复我因着性子不愿嫁他们的“犬子”,一心扑在戏上。
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望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穆尚书家的公子,穆懿穆公瑾,一个以周公瑾为众生信仰的男子。
我只见过他一面,那是我十岁诞辰。
那日,他恬不知耻的问我父亲:“待萧及笄,公瑾可否娶其为妻?”
父亲并未作答,只是看着我浅笑道:“小小年纪,还是着心学问,情爱之事,日后再谈。”
这么一日后再谈,就成了永不再谈。他依旧锲而不舍,知晓我厌烦他纠缠,笑着同我保持距离,以至于退到边关。
出事前几天,父亲偶然提到被调去边关、谋求功名的他,让我去送送他。我应了,却因为看戏忘了时辰,只得不了了之。
父亲看到漫不经心的我,第一次打了我。我瞬间就明白,父亲替我决定了夫婿,让我去送他,也不仅是因为少年情谊。
这次又遇见,着实出乎意料。今早,还听人说,边关战事紧张,一时结束不得。
“萧,我都知道了。”他依旧是那个恬不知耻的家伙,与众人口中谦和有礼的将军,天差地别。
他话未说完,就拥我入怀,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耳语。
“穆公瑾,半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越发的不知羞耻。我以前左相之女韩零落的名义,命你放开我!”
众人听到我的话,议论纷纷。我顿时明白,什么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诸位做个见证,我戍将军穆公瑾在此向韩萧姑娘提亲,生世许此一人,再不另娶妻作妾。”
他忽然松开我,神情极为认真。
“穆公瑾,你可是疯了!我是罪臣之女,众人唾弃,天下背离。更何况,世人皆知,我痴迷于戏,为妖所化。”
我转身便离去,将他所有的话抛在脑后,将所有的坊间传闻一一念与他听。
他着实痴情,可我于他只能算是好友。可谓,落花有其意,流水本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