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想不起那日的后续,只记得醒时黄昏格外美。那红晕衬着落日,江水逝去,恍惚间看到穆公瑾。他在对我笑,那笑中没有欢乐,只有……
“只有什么……”忽然惊醒,才发觉天早黑了。方才看到的,是梦境。
“可是口渴?”耳畔一人声响起,望去,只是一模糊的人影,始终看不清。
“堇奚,是你送我回来的?真是麻烦你,我从前还真没醉过。他总看着我,总不让我借酒浇愁,哪怕……”眉头微紧,“这宿醉,这真难受。”
“我几番同你讲,要你不要借酒浇愁,你偏不听。这次,可尝够?”递过一勺粥,“张嘴。”
熟悉的口气,像极了他,但这终只是场梦吧?那便让我,暂时沉浸在这梦中吧。
听话的张口,一股温热充溢于口中。一时失神,便引来一阵咳嗽。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饭来张口,也能呛着。”柔声嗔怪后,便是薄唇紧贴。
他的舌抵开牙关,扫过口腔,轻轻抽离,那一口口的粥便顺着气管下到肠胃。腹中总是有了些温暖。
“你呀,就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碗轻轻落下,他的吻也落在额间,“别总皱眉,要多笑。睡吧,我等你再醒来。”
一夜无梦,再睁眼时,便是满眼的光。醒来时,身子较昨夜轻快许多。只是昨夜的梦,太过真实。那个人影,那份幻觉,简直和穆公瑾一模一样。
“堇奚,早饭可备好了?”
一阵敲门声后,便是堇奚明朗的笑容:“姊姊,你醒啦?”
“昨夜,可是有人来过?”挣扎几番,这话总还是问出了口。
“不曾,只是早晨,姊姊的君子从房中出来,大家都吓了一跳。堇奚还险些与他动手。他对姊姊的好,堇奚都看得出来,堇奚怕是比不上他,但堇奚才不会放弃喜欢姊姊呢。”
“把饭食放在桌上,你先去忙吧。同朱公子好好学,还有,把他唤来。”拉开纱帘,看着堇奚的那双异瞳,笑了。
那不是梦,昨夜的那场梦,竟然是真真切切的已经发生的事。还有,穆公瑾,谁说你是我的君子?
“醒了?”穆公瑾推门而入,一眼瞥见的便是那一地的衣物。
回眸一眼:“好巧不巧,我醒时你不在,换衣时却跑进来。穆公瑾,你可真是色胆包天。”
“零……零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着……”一时间,他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语无伦次地说着。像个犯了错,却又不知哪里犯错,只得认错的孩子。
望着他的模样,只觉好笑:“好啦,我又没有要怪你,看把你急的,连话都讲不全。你先出去吧,我要沐浴更衣。”
“好。”他转身便要走,忽然又改了主意,“我为何要走?”
“我要沐浴,你为何不走?”
“韩零落,你可别耍赖。你说过,我若回来,你便是我的人。”
“胡说,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我的原话,分明是‘你安心打仗,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不敢给别人。’哪里是等你回来?”
他忽然从背后抱住我:“韩零落,你自己说的,‘无论何时,都是我的’。那么,我看自己的人沐浴,有何不可?”
“我可真是着了你的道。穆公瑾,我还能后悔吗?”
“不能。”他低下头,在我唇上印下一吻,自唇至颈,自颈至肩。
“等等,等我沐浴之后。”
“等不了。”
“脏,你也不怕?”
“不怕。”
“穆公瑾,我可要生气了。”
“好,等你。”在唇上深深一吻,像是怕我永远不回来。
轻轻揉着肩上的红印与颈间的痛处,这都是穆公瑾干的好事。
散开长发,全身浸于水中,闭眸沉思。
“零落,可要我进来帮你?”
“我说不要,你不也已进来?”
“零落,你同其他女子不同。”
“怎么不同?”他揉搓着我的长发,同我讲话,头却是不抬。
“其他女子沐浴,都是鲜花入盆;而你沐浴,却是满盆的药石。”
“你见过其他女子沐浴?”
“不曾,我只见过你。”
“那你如何得知?”
“小时,母亲要我替她篦发。她说,我父亲在时,由他来做;父亲若是出征,便由我来。若是有所爱的女子,便日日替她篦发。心爱的女子青丝永存,比建功立业,更值得男儿荣耀。”
“你说,你见过我什么?”
“不怕你笑话,初见你便觉不同,但不是喜欢,是好奇。我好奇,怎样的女子会如此快乐,却又满身清冷。直到我见过你母亲,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母亲那般清冷的美。只是那时的她,比现在的你欠几分倾城。”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十岁前,每年都会用药石沐浴;及笄后,便改成了每月。对吗?”
“窗外的人影是你!好你个登徒子!”一时找不到可以砸他的物件,便抄起一把水向他泼去。
他也笑着捧起水向我泼来,忽然停手,直勾勾的盯着我,不知所措。我好一阵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站起,浑身被他看得干干净净。
忙藏到水中,不敢抬头望他。面颊的炽热在水的温和下,更显难堪。
“乖,我一定会娶你。别怕,别怕。”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
“穆公瑾。”
“怎么了?”
“我,我给你生个女儿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不用了……”
我还未听清,话音未落,他便敲开了牙关,一手同盆壁将我按住,另一手褪下他的衣物。
举动极轻,仿佛捧着一捧羽毛,生怕动作将其扬起。
“零落,去榻上吧?我怕这儿弄疼你。”不等我应答,他便扯过浴巾,将我抱到榻上。
“零落,他碰过你吗?”
“谁?何娉谦?”
“别提他的名字,在我这儿,你只能想着我。”
“那不过是个名字,何……”
颈间一阵疼痛,令我不得不住口:“是你提起的。”
“有,或没有。”
“没有。”
“那便好。我都不敢不舍得碰的人,他怎么配?”
“什么……”
“疼……”
“叫君子……”
“君……”腹下一阵疼痛,只觉身上的汗粘腻难耐。
“乖,叫君子。”
“君子,君子……”
他伸手按住我,停下动作:“夫人,这可没有回头路。”